楔子2

大气的图案的繁复裙摆逶迤出尊崇的王室威严，又像是九天之上的蜜酒灌进他的脑子。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尽管有些不合时宜，这块人形雕塑却依然想起那个他从小就耳闻的霜巨人使臣对王朝公主的赞美——

    翡翠王朝最优雅明亮的宝石。

    “噢天哪，”宝石正扭头看向身后一丝不苟的女官发出一声响亮的抱怨，裙摆上上百颗珍珠活过来般跳跃着，“拜托，别告诉哥哥我刚刚把一个活人撞成了傻子！”

    奥格听到春天，闻到一百只百灵鸟在歌唱。飘忽的神志终于回归了一部分，他反映过来自己遇到了谁。他攥紧了冰冻鸡，朝公主殿下行了最高的礼节。

    “好吧，至少没傻，看来我跟奎因那头莽撞的蠢驴还有些区别。”殿下如此自我安慰道。

    奥格觉得他的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这听起来......他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可是这听起来真的是一位公主该说的吗？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它在滴水了。”这一百只百灵鸟探出好奇的脑袋。

    噢老吉姆的胡子啊，奥格顿时无地自容，那些被殴打出的伤口与汗水接触的痛此刻才加倍袭来，他觉得头皮针扎般发痒，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回到过去，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一刻钟之前，狠狠把手里愚蠢的冰冻鸡碾碎在草里。

    小法师窘迫的伸出手，露出那个有些融化的冰雕作品。

    气氛在公主殿下和冰冻母鸡对视的过程中缓缓凝固了。奥格觉得自己胃里突然飞进了一只蝴蝶。

    “嗯，好吧。”这位尊贵的殿下看起来正在努力找些俏皮话。

    但是这合理吗？他想象中的公主，他以为公主总该是难以接近的，诚然他冒犯了她，虽然不会被剥夺生命，但那也是王室宽厚对待子民的原因。而不是现在这样......

    公主释放出某种魔法，她挥动的手指仿佛天鹅抬起翅膀。那只母鸡停止融化开始变回原来的大小，最终跳下他的手心落在光滑的地面，左右瞅瞅开始神气活现地“咯咯哒”。

    “你是个亡灵法师，柏林*送来的尖叫辣椒还没人照料，对吗萨琳娜？”

    女官恭敬地低头称是，天鹅公主对他狡黠地眨眨眼睛，转身走进曦光里。朦胧稀薄的光线轻轻亲吻着她鸦黑色的头发，奥格听到了一百只花精灵的咏叹。

    云层里的火焰鸟，翡翠王朝最明亮的宝石，奥格决定私心加上一句：当她笑起来时，天南海北的玫瑰都为此绽放。

    女官萨琳娜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示意他跟她走。奥格心想身为公主的侍从她大概见多了像他这样痴傻的表情——他毫不怀疑那些朝拜的使臣，进封的王爵骑士在面见公主时脸上的表情与他别无二致。

    从那以后奥格就待在皇家充满了奇珍异兽的花园里，看管冥界送来一批接一批的幽冥生物，把他们的习性汇总上报，顺便饲养那只晶莹剔透的母鸡。

    在学习完繁琐的皇家礼仪和王室必修课之后，小公主会在艳阳天来这里看看。

    “说真的奥格，你难道就不冷吗？”这天公主正无所事事地闲逛着，她裹着披风还是觉得这里冷飕飕的。

    奥格正因为新到的一群骷髅小马不肯乖乖进马厩而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她在做什么。

    “不冷殿下！嘘！嘘！”

    他一边抓着五只马的缰绳，一边发出恐吓试图让它们乖乖听话。百忙之中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

    “噢不别碰那个！”

    “澎！”

    奥格的喊声和爆炸声重合在一起，诗人口中灿若繁星的公主殿下拖着被黑曜石炸得只剩一层鲸骨裙撑和内衬的裙子，黑着脸——各种意义上的——同身后同样狼藉的女官面面相觑。

    奥格看了眼受到惊吓跑远的小马，默默地猜测这次马上传到他耳朵里的是“别告诉我哥哥”还是“我发现了黑曜石的错误搬动方法”。

    “唉，萨琳娜，我亲爱的萨琳娜，别告诉哥哥我发现了黑曜石的错误搬动方法——”

    好吧，二者皆有。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翡翠王朝的午后，阳光热辣辣的，冰冻母鸡悠闲地啄食麦穗。距离它雄赳赳气昂昂，像个真正的王骑那样冲进那场熯天炽把整个王都都化为灰烬的大火里，还有不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