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味道。下到锅里的米煮上一会儿,可以再切几块土豆或红薯放进去,待米熬稠了,盛到碗里,每人端一碗,上面夹点淹酸菜,然后自己找个墙根,院落或蹲或站或串门到邻居家吃去了,吃得时候拿筷子把碗里靠边的粥压一下,然后挑起一块米吃,由于靠碗边的饭最薄,凉的最快,才不会烫嘴。转圈吃完,再用筷子象剥皮似的一压一挑,任何时候碗里都是一个光溜溜的和馒头一样的半个米球,由大到小直到全吃光。本地人从小天天吃酸粥,上学的孩子从来没有生病请假的,而且一上午不用喝水。据老人们说,学大寨那会儿,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种地,村里专门派一个人负责到各家拿酸粥,一筐子各种花色的放酸粥的碗,上面扣一个盖碗,另外一大罐酸米汤。吃了酸粥,一人喝碗米汤,干一天活也不用喝水,也很少生病。据老辈人讲,这是宋朝时,杨继业杨老令公的大本营驻扎在河边县火山,萧太后犯境,杨继业率领大军前去迎敌,那是一场恶仗,一直打了一个月,回来时才发现,当时匆匆离开,下到锅里的米已经酸了,当时粮食不多了,杨老令公觉得扔了这些米可惜,让伙夫煮了继续吃,结果发现口感还不错。这事在当地老百姓中传开了,大家纷纷效仿,把米放酸,逐渐开成了现在这种风俗。
一会儿工夫,酸粥吃完了。我开始动身去姥姥的墓地,路上路过纸扎店,我买了一些纸扎、纸钱和一盒火柴。听母亲讲,姥姥去世后,埋在了自家地里。姥姥的地,我在上中学时常常和她一起种菜、种玉米,所以很熟悉,现在那地给了舅舅。我很快就到了姥姥家的地,地边上有个坟头,旁边一棵槐树长得很粗壮,枝繁叶茂。我往坟头添了几抔土,把纸线烧了,把纸花放在坟头上,坐在坟前大哭了一场。直哭得两膝酸软,多少年的委屈苦闷不顺都随着眼泪流走了。姥姥只活在我的梦里,我从衣兜里掏出当年姥姥去世后,给姥姥写的诗。
《梦》
在梦里找寻,
在梦里相逢,
在梦里离去,
在梦里心碎。
在梦里怯懦,
在梦里恐惧,
在梦里疲惫,
在梦里愤怒,
在梦里哭醒。
在醒来遗憾,
在醒来心痛,
在醒来无助,
在醒来流泪。
在活着纠结,
在活着忍耐,
在活着装笑,
在活着放弃。
在活着踌躇,
在活着自卑。
在死了嘲笑,
在死了后悔,
在死了勇敢,
在死了放下。
在坟前读了诗稿,然后烧掉。从坟地出来,一直顺着大路走,大约走一里地,就到了姥姥家的院子。我推开木栅栏的院门进去,院子由于雨水的冲刷,地面升高了许多,显得房子特别矮小,我儿时需要爬两级的青石台阶,现在台阶都已经埋到淤泥里,和院子平齐了,只有最上面的石板还在门口□□着。院子中央那个正方形的花台,自我记事起就有了,里面开满鸡冠花和旱地莲,如今已成为泥土干裂、寸草不生的土台子。我似乎看到冬日的早晨,天刚蒙蒙亮,姥姥就做好了早饭,我急着上学,把酸粥放到花台边上晾着,只一分钟就晾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