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承宣候府—万俟黛晴

    人生最快意的惟有四件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是属于君辞的日子——状元游街。

    三年一次的科举成果便是在此刻呈现，金榜题名状元游街。是多少学子数年寒窗苦读盼星盼月梦寐以求的，最让人眼羡的当属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了，其次是中了二甲三甲的传胪，都可以随同状元一起游街。

    对于某些心高气傲的传胪，一同游街说好听点是‘一齐’接受万民朝贺；说难听点只不过是做绿叶陪衬罢了。

    这不，行队右边儿上骑马那位仁兄项天保一直拉着脸翘着他的八字小胡子，丝毫没有要给路旁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留个好形象的觉悟。

    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先到君辞住宅迎接状元，一路上有百姓跟，这不仅是状元的日子，也是整个上京百姓最值得庆贺的日子，更是家族女眷小姐们不用被世俗束缚的时刻。

    来到一座雅致清秀的住宅，原先热闹非凡的气氛在她的出现，一时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并不突兀，只因那人确实有种让人哑口无言痴迷的美貌，上京公子榜又要并排一位了。

    “状元郎脸色不好，可否还游得街？”礼部一官员瞧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定是昨晚被吓出来的。

    谁这样丧心病狂的魔物，连这般如花似玉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君辞展眉，“无妨。”

    “那请状元郎上马，接下来是去往榜眼叶成帷的住处。”

    她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足跨金鞍朱鬃马，远远望去就恰似一樽红玉雕像。

    朝廷派来的侍卫前呼后拥着，旗鼓手前面开路，遍街张灯结彩。

    其实也无需开道，人们还沉醉于她仙姿玉色的容颜，苍弱几许却难掩的风华，一时间竟不知道语何，自发的让出主干道让他们通过。

    君辞骑在马上，御道两旁杨柳依依，杏花正放，风都是甜的。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花自然比不了道旁粉羞娇丽的女儿家，美好的事物多看两下连心情都飞扬起来，怪道是做男人的益处。

    身后的几个传胪时不时朝君辞看来，她朝对方轻轻点头回礼，这些个进士整体比往届要年轻俊俏许多。

    尤其一个身形峻拔，眉目英豪，对她见礼时笑容热情中透着丝丝散漫，这样的人该是放在草原上翱翔的鹰才是。

    承宣候府万俟砚方。

    ——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是在这藏着。”迦绍披头散发，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胯上，一屁股送到席上，无视颂御冷眼，早习惯了。

    颂御拍开快要伸向他酒壶的爪子，面无表情自斟自饮。

    迦绍怨忿不依，故作轻柔手背，“哎哟喂，前些日子还对人家百依百顺，如今这般薄情寡义！”

    “聒噪。”要不是看在迦绍是发小，他早就一巴掌呼他去招待阎王。

    在颂御要拍死他之前，迦绍收了兴致，一点都不好玩。

    窗外热闹得紧，迦绍扶在窗前，百无聊赖勾着头发，直到看清人群中央那个衣着红色蟒袍的少年。别人都是将大红结系于胸前，她却是随意系在左臂上，看起来有点聪明的样子。他也觉得系在胸前真的很蠢！

    “笑什么？”难得他安静的时候，颂御倾身朝楼下望去，这一眼仿若万年，她适合红色。

    “家里等你回信，催几次了。”

    许久没听到回应，迦绍才发觉旁边这人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噗嗤。”

    他将目光移到对面乐坊，背后交握的手暴露他的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何时回去？”迦绍站直，眼神犀利盯着对方。

    颂御缓缓阖上眼，深邃的五官稀罕透出一丝疲惫，漫不经心道，“你是哪派的？”

    迦绍僵直身子，扭头不去看他，心中一片苦涩，“他们会派人来”，大步离去。

    颂御的目光追随着君辞，不为别的，看着她心神能安定。

    ——

    一路上有柳枝压头，君辞轻轻撩开挡住视线的柳枝，朝一座古韵雅趣的茶坊三楼看去，没人。

    在众人看来，状元郎像是轻快穿梭在绿雾中，清瘦的身影若隐若现，恍若神仙散雾而来。

    惹得人群中女子频频发出惊叹欢呼声。

    叶成帷皮肤白皙，俊朗清明，标准的英俊代表，他注意到好些熟悉的女眷用爱慕羞涩的神情望着君辞，胸中生起一股杂色，在她没来之前，这些目光都是属于他的。

    许多年轻女子大胆玩闹朝君辞扔去杏花，大朵大朵杏花滚落在她的衣袍，粉嫩的花瓣飘扬在她眉心，回眸一笑间说不出的颠倒众生。

    更有人羞红脸在路边赠予她大枝粉杏。

    她接过放在鼻尖轻嗅，温柔笑道，“很香，但杏子更甚”，便还给对方。

    知晓对方的心意，保全其颜面再果断拒绝。

    之后便没有人大肆去采撷杏花，公子原来喜欢杏子啊。

    某茶楼二层雅间。

    “这状元郎当真是一等一的标志人物，姐姐不投一些花枝吗？”万俟雅雉手握流萤小扇半掩容颜，眉眼含笑朝对方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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