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之后,年就算过完了。
前朝的男人们恢复了点卯,后宫里安分了大半月的后妃们也慢慢出来走动了。
大家谈论的最多的,自然还是除夕家宴的刺杀和因此入了皇上眼的叶宝林。
那日除夕家宴,除了最低等级的采女和御女,后宫大部分的妃子都在场。皇帝先头刚参加了和前朝大臣们的国宴,在家宴上便显得有些疲惫。
因着有嫔妃们在场,家宴上是没有安排侍卫的。刺客冲进来的时候,那些举着长剑阔刀的黑衣人们真可谓是狼入羊群。众妃们各个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动只攥着帕子哭,当场还晕过去几个。
那些刺客看都没看一眼颤抖的羊羔们,破了门就朝着皇帝的方向扑过去。好在永寿殿很大,才冲到一半就被赶过来的侍卫截住了尾巴,只几个腿脚快的顺利来到了皇帝前面。
皇帝平日虽忙于朝政,倒也没荒废武艺,操起桌上的杯盏砸中当前一人的鼻梁,伸手一劈夺了那人的长剑,又反手甩了个剑花逼退另外两人,左支右绌间一时倒也招架住了。
皇帝虽出乎意料地勇猛,但毕竟敌多我寡,边上的太监们又都是些不经事的,饶有安公公在一边掐着嗓子喊救驾,也没有一个真敢上前。何况另一边,太后吓得厥了过去,也是乱哄哄一片,更是谁也顾不上谁。
好在殿前的侍卫们逐渐掌控住了局面,制住了下方缠斗的刺客,腾出几个人往皇帝这边支援过来。眼看形势转好,不料为首的刺客见此突然发了狠,拼着被皇帝一剑斩断左手,欺身上前来换这当胸一剑。
皇帝急急退后几步,但人又哪有剑快。眼看着便要破开衣衫将人刺个串心凉,刺客首领刚勾起的嘴角又徒然僵住。
眼前不知打哪儿突然蹿出一个妙曼身影,舞衣翩迭,断翼蝴蝶般翩翩落到两人中间。他心下一沉就要收剑回身,但剑势已成再无余力收回。长剑破空而至,直刺入女子左胸。
剑陷入身体被血肉咬住,一时难以拔出。趁此机会皇帝扭身上来一剑将他持剑的右手一同斩断。血如泉涌,喷射而出,溅在那女子翠绿长裙上,和她胸前洇出的血混在一起,氤氲出大朵大朵血色牡丹,分不出究竟谁的更多些。
刺客首领陷入黑暗前仿佛看到那女子苍白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
似欣慰,似怅然。
……
“你说那叶宝林莫不是故意的?”
“肯定是啊!又不是在皇上跟前跳的舞,离着十来米呢,还能不小心撞到剑上?”
“呵,肯定一早就存着勾引皇上的心思,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下贱舞女!”
“说不准和那刺客还有关系呢,要不怎么别人躲都来不及,她还上赶着凑上去?”
“是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难道还指望着用跳舞来吸引刺客?”
“定是后来发现事不可为才弃暗投明帮皇上挡剑。”
“咱们皇上菩萨心肠,还得念着她的好。这叶宝林心机颇深啊!”
心机颇深的叶宝林听了七喜八宝绘声绘色地学舌后,自己也很是不解,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忠君爱国啊,当时怎么就突然想不开冲出去挡剑?若不是确信自己和那波刺客没有关系,她几乎也要信了他人的推测。
七喜和八宝涨红着脸,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她们怎敢这般编排主子!不如告诉了皇上,让皇上治她们罪去!”
绿衣对这些话也很愤怒,但见了这两小丫头的样子又忍不住失笑:“主子要真听了你们这样做,勾引皇上的帽子非但摘不去,又得多了个嚣张拨扈的名声了。”
说罢也忍不住忧虑地对叶蓁蓁皱眉:“这只是几个下人就这样大胆,那些妃子娘娘们更是不知道会在背地里如何挤兑您了。这一两个还好,要是多了,天天在皇上耳边吹风,恐怕......”
叶蓁蓁轻轻咳嗽两声,抿了口热茶润润嗓,这才无所谓地挑挑眉:“当日那些人只顾着自己,结果被我一个小小舞女出尽了风头,自然是心中有气的。若不抱成团来讨伐我,又哪有脸面见皇上?皇上在朝堂上这种事见了不知多少,总不至于被她们的三言两语给忽悠了吧。”
“我这边忍辱负重,她们那边搬弄是非,两厢一比皇上只会越厌恶她们,不会迁怒到我头上。”
“可是......”绿衣仍不放心。
叶蓁蓁方才这一段话说得太长,此时嗓子有些痒,不愿再多说,摆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捂了捂手中葫芦形状的雕花银暖炉,她心中也有些烦闷,却不是为了宫里传的那些话。
她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依然身虚体寒,夜里睡觉不管烧着多少炭盆也仍捂不热手脚。平日里胸口也似压着石块,多说两句话就要气短咳嗽。
太医说这是“弱水”的余毒损伤了她的心肺,需得拿各种珍稀药材好好调理几年,才能彻底排清毒素。
让自己受这么大的罪值得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不知是不是因为余毒的缘故,她根本就记不起自己当时为何要扑上去的,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自然而然地就遵循了自己身体的本能。
但无论如何,如今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且不说进了这大染缸,她有没有可能独善其身,单是她这具破败身子,就得每日延医问药。
这皇宫里向来捧高踩低,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连饭都有可能吃不饱,生了病更是只能自己熬着或者找个小医女随便看看开些药,对于她来说,与等死无异。
只要她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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