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禾从一片漆黑中醒过来。
她直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飘飘荡荡的思绪这才渐渐回拢。
耳边不知从哪传来单调的滴水声,不急不缓,啪的一声滴在石板地上,渐渐积成一汪小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的微甜。
素禾感觉周围越来越冷了,她忍不住想蜷缩起来,但她没办法动弹,因为她的身上被细长的铁链捆着,绑在了一只潮得发软的宽木凳上,此时锈铁与腐木的混在一起的怪味正熏得她恶心欲呕。
甜甜的气味越来越浓,素禾这才发现那难闻的铁锈味并不是从自己身上绑着的铁链散发出来的。
她挣扎着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虽然四周无光,但她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手腕处细嫩的皮肉被拉出一道细长的红线,另有一根高悬下来的细皮管对着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淌着温水。
温暖的水流轻抚过她的皮肤,残忍地将那微凝的血块化开,又裹挟了她身体里的热度一同带走。伤口两侧的皮肉被水冲得泛白,微微向外翻着。
温水混着血液,顺着木头纹理浸入腐烂的木凳中,再一滴滴流淌到地上。
素禾的目光有些涣散,从身体里被源源不断带走的热量似乎影响到了素禾的思考能力。
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自己还可以活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对不起啊,主子。
素禾没用,什么都做不到……
黑暗中似乎有一团浓雾在不断地聚拢复而散开,逐渐幻化成一个人影。
素禾重新闭上了眼睛。
……
流仙阁里,张敬之正在给八宝施针。
丫鬟房里过于逼仄,叶蓁蓁索性要把自己的床让给她,好歹被绿衣给劝住了,把自己的屋给八宝腾了出来。绿衣作为贴身大宫女,住的独间,宽敞明亮,叶蓁蓁又从库房里掏了几颗夜明珠出来,把整间屋子照得纤毫必现。
绿衣劝叶蓁蓁先去休息,今日车马劳顿,晚上又称得上惊心动魄,又动手又动脑的,她担心叶蓁蓁又给累病了。
叶蓁蓁过了那个困劲儿了,此时头脑还能兴奋,心里又惦记着八宝,睡是睡不着了,也不愿在屋里添堵,于是自个儿披了件披风来到二层的露台上吹吹风。
这个露台,她极少上来。作为宫里少有的二层建筑,从这里可以看到西面这一整片宫殿群的全景。三五矗立的亭台楼阁在月色轻笼下半掩于树影婆娑中。
站得高一点果然能让心情变得好一些,叶蓁蓁觉得堵在心里的烦躁在这习习凉风中稍稍得到了舒缓。
要不是围猎时意外遇袭导致返程提前,她都不敢想象,如果再晚几天回来,是不是只能看到一具八宝冰冷的尸体了。
还好,还好赶回来了。
张敬之写好药方交给一旁的七喜,背起药箱往外走。得赶着回去多睡会儿,明日还要值一天的班,他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和太医令请个假,然后就听到头顶上有人在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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