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咳嗽声再次传来,打断了欧阳轩的回忆。他扭头循声望去,咳嗽声来自棚屋角一个衣衫破烂须发花白的老者。见他醒来,老者端来一个土陶碗递到跟前,“喝吧”。老者说话含混着奇怪的口音,虽不甚清晰但能听懂。看着掺着大豆和高粱米的浓汤,他此刻感觉到肌肠辘辘,便努力坐起身来一口气直接喝见碗底,才恋恋不舍将碗还回了老者。
“长老现在感觉可好?”老者问道。
“谢谢大爷!”浓汤下肚,欧阳轩感觉力气又回来了。“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啊?”
“长老,这是永康县江渠乡”老者答道。
“永康县?我怎么没听说过呢,离街子古镇有多远?”欧阳轩挠了挠头,作为资深驴友,他对本地地理情况非常熟悉,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四川和成都那里有什么永康县啊?不过,他好像哪里看到过,南宋时期街子镇确实是永康县治所在,想到这里,他想这大爷真逗,开个玩笑也一本正经。
“街子古镇?”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迷惑。
“南宋才有永康县,现在哈哈哈…….”。
“长老,这正是大宋崇庆府永康县。老汉我不会在出家人面前打诳语的”老者语气笃定。
连比带划,欧阳轩得知老人名叫王大,这里是大宋宝佑年间的成都府路崇庆府永康县,宝佑年号是王大在撑竹筏渡人时,从路人口中得知,具体是宝佑几年,作为乡野村夫的王大也不甚清楚。但从王大口中得知,其年轻时起鞑子已多次入寇川峡四路,烧杀劫掠、大肆屠戮,现在的蜀地到处是残壁断垣,早已十室九空,土地荒芜,早已不是“扬一益二”的天府之国了。
“现在留在江渠乡的,不过百十余口人”,王大满脸悲戚。虽然看到王大忠厚老实模样不像说谎,但欧阳轩并不相信他,只是认为他老糊涂了,胡言乱语罢了。
“官府不管你么?为什么不到永康县和崇庆府城去?”欧阳轩并不相信,毕竟在21世纪的中国,各种骗术层出不穷,他身边同事朋友遇到的骗子也不在少数。
“城中和堡寨只住官人和士卒,少许布衣也是身强力壮之辈,像我年老体弱的无用之人,不得进啊”,王大哀叹道。
在王大的讲述中,现时鞑子侦骑仍不时出没剽掠乡间,未被杀乡民要么顺河而下,到嘉定府、重庆府等地避难去了,要么躲进了山中,王大一家九口也被鞑子杀得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由于年龄大跑不动,也无处因为可去,便留在本地靠种点粮食,偶尔捕点鱼维持生计苟活,其身上破烂麻衣和胡乱束起的长头发也在佐证其说辞,这让欧阳轩没由得一阵心里慌乱。
在王大的讲述中,他两日前正在屋外的河边撑筏打鱼,看见远处河滩处隐约趴着一个人,便前去察看。因探了探还有鼻息,便将昏迷中的欧阳轩背回了家,到现在已过两天一夜。王大的话让欧阳轩越发慌乱,他不由双手抚头,不停地搓揉头发。手指触到剪得极短的板寸头发,让他皮肤微微刺疼,他现在明白王大为啥叫口口声声他“长老”了。就是这板寸头和奇怪服饰和奇怪行囊,让王大产生了误会。因为在这河上游三十里山中,有个化成寺颇有名气,虽是战乱时期,仍不时有游方僧人来此拜访。王大误将他认为是落水的游方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