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他试图去拉小罗,触手却是满满当当的寒意。
“我已将你的绳结解了,你可以自行取下。”小罗走得义无反顾。
爵宾低下头去看左手中指――果然,那个印记已经散了,只可看见一枚小小的黑色扣子。
黑色的扣子嵌入指腹,平坦若无一物――但只要在扣子上轻轻一拉,便如有一条无形的线牵连心脏,动辄是相思。
十指连心,果不其然。
你怎么会知道,很久之前我就派人调查了这个绳结的来历,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它无法伤害我。
起风了,森林笨拙地晃了晃,打乱了偷溜出来的梦。
云都从怀里拿出一管萧,靠在唇畔轻轻地吹。萧声入了梦,散作清风。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念还是不念,记挂还是遗忘――都没有用的,我的世界里早已满是你的音容笑貌。
爵宾不由苦笑。
(三)
后来的几天里,我每天都给云都讲故事。
小罗是那个女孩第五百二十次轮回,她本可了却执念,嫁给那个已让她在彼岸苦苦等了五百一十九次的男子。可她却亲自破坏了这个机会,上天为了惩罚她的任性,于是对她下了诅咒:在今后的每次轮回里,女孩都只有二十年的生命――除非,那个男子娶她。
第一日,我给云都讲了第五百二十一次轮回:卖臭豆腐的女孩爱上了卖豆腐的男孩,两个人私定终身。可是后来,卖豆腐的男孩却娶了卖豆子的女孩,他在成婚前日对卖臭豆腐的女孩说:“没有豆腐,就没有臭豆腐;没有豆子,就不可能有豆腐。你没有我会过不下去,可我要是不娶她,我们就都得过不下去。这辈子是我欠你的,下辈子要是你跟她换个行当,我一定娶你。”
第二日,五百二十二次轮回:孀居的刘氏爱上了渡她过河的舟子,舟子却娶了渔夫的女儿。他对着伤心欲绝的刘氏说:“你给我银子,我渡你过河,天经地义。这世上娶妻生子都是花钱的买卖,我总不能拿你银子就娶你过门,这不合常理。再说,你成婚前就克死了相公,我这边是风里来浪里去的生计,只差个稳当的艄娘,不要命硬的婆娘。这样吧,你也不用寻死觅活,我答应你,要是下辈子你不是克夫命,我就娶你。”
第三日,五百二十三次轮回:醉晓楼的头牌挽云姑娘为一个穷书生自赎其身,穷书生却娶了一个放牛的姑娘。他对挽云说:“你走吧!就算我一辈子也凑不够进京赶考的银两,我也不会拿你的钱。你是我心中惟一的女人,可我虽是贫困,但身家清白,绝不能娶一个风尘女子玷辱门楣。我就要娶别的女人了,你走吧!这辈子总是我负你,你恨我吧,就算打我骂我我也绝无怨言。我没有办法挽留你,若有来生,我一定要早点遇见你,阻止你流落风尘,然后娶你,补偿你一辈子。”
……
防风国有一男一女两个将军,两人并辔沙场,立下战功无数,若论声明,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敬?其中,男将军姓江,生得恰如芝兰玉树,俊美无俦;女将军姓李,长得好比罗刹转世,丑不堪言。可就这两个人,竟然论及了婚嫁。一时间流言蜚语不断,流言尤其在对江将军怀有觊觎之心的闺秀间传得极为热闹。于是江将军终于没有娶李将军,他去求皇上给他和他那自幼父母双亡的表妹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天,他找到了李将军,对她说:“阿梓,你我一同出生入死,可谓知己。知己之间无可不谈,我向你坦言,圣旨是我去求的。语儿乃是你同胞亲妹,模样与你别无二致。你是将军,容貌尚自被人议论,语儿久居深闺,故而人尽不识,但日后到了夫家,难保不遭人厌嫌,那时该当如何自处?你我现今功名在身,倒不必在意他人言语,也无人敢来切实冒犯……总之,天下战乱,得民心者得天,你我结合,必失民心。阿梓,并非我不愿娶你,实是处境为难,若有来生……只要离了这等处境,我定当娶你。”
好个牵强附会!实乃伪君子。
可是,容貌啊容貌!那时候是多么卑微地祈求一副皎好的容貌?
世间不缺美女,所缺的是奇女子,只可惜奇女子也是要论容貌的。
然而,当美丽再一次降临的时候,又终于明白过来:美丽又算什么呢?
藺北寨的玛娅是全寨公认最美丽的姑娘。
为了随口一提的承诺,便拼命想为来世争取到自以为重要的东西,却往往因此丢失更加珍贵的。只是心怀执念,即便明白所有,也总是义无反顾。
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学会了一个道理:从一开始就决定拒绝你的人,总有千百种借口来回复你的努力。
“跨过彼岸,经历来世,就会把前尘往事都忘却,那个女孩又怎么会例外?”云都问道。
我说:“无法忘记的,所以才被称为执念;既已成了执念,就总有一天会记起。”
云都所有所思。
“你怎么不问我结局怎么样,怎么不问我那个男人最后有没有娶她?”我奇道。
“好,我问你,结局如何?”云都笑道。
“嗯,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眨眨眼。
“什么事?”
“你答应我,要是来生我并非珂卡,你救娶我。”
云都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随即被更复杂的情绪覆盖。
“我问你啊,你愿不愿意娶我?”
云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干嘛不回答?”
“你是问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我扯着一茎草,将它一点一点地撕碎。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执起我的手,郑重地说:“玛娅,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娶你!”
我怔住,手里的草落到了地上。
一定吗?
似乎于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
“可以告诉我结局吗?”他问。
我挣脱他的手,跑开了。
“当然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看着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