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的事,我只是在经过那扇门时偷偷地望上一眼――不过,无论如何,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打那扇门外经过了。
过了几年,天下起了战事。再后来,姐夫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儿时的伙伴们一个个都成了家。村子与我越来越疏远,我便与它赌气,索性把家搬到了山洞里。结果就在第二天,我竟又看见了他。
他安静地坐在雏菊丛中看书,宽大的衣襟盖住了地上的落花。
湛蓝的天空浮起一抹白云。
时隔多年再次遇见你,那种久违的情绪似乎又欲卷土重来,我却已能从容不迫地向你走去,不抱任何目的,只是与你聊聊天,一起打发古老的时光。
而你,也早已忘了门外那个羞涩的小女孩。
久而久之,雏菊柔软的香气给彼此的脸颊都染上了些许微醺的神采。
不是没有想过向你袒露心意,不过是喜欢你而已,有什么不能说出口?或许是怕被别人笑话?可是有什么好笑的呢!那就是怕被人认作肤浅?因为以貌取人!?可自己究竟是不是以貌取人,如果不是,那是因何喜欢你;如果是,却又如何。或许只是想恋爱了,可为何偏偏是你?并且这般让我忧心忡忡?或许是怕说了之后不知该如何应付接下去的事罢。可是又哪里需要应付什么呢?无非是接受或者不接受。或许,根源在于彼此根本就不认识――至多不过说说话而已,哪里是什么山盟海誓,天荒地老呢?可是,既然彼此不了解,为什么还会喜欢上你?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有那样的想法?
――这真是我的磨难呵!
其实,承认了喜欢你又会怎样?不会怎样,什么也不会改变。于是只好远远地站着,看着你的世界,始终没能说上一句:“我喜欢你啊!”
好多好多世里,都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一个像你一样的人,他是如此倔强地占据我的内心,使我的执念一次次脱轨。
我懊恼,怎么还是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怎么还是陷入这样一种如此类似,毫无结果的情绪里?是因为喜欢的确实是这样的人,还是自己就该被这样的爱情所俘虏,抑或是仍旧忘不了先前喜欢的那个人?
我努力将你从我心底驱除,想要恢复原本的平静空阔,然后留一丝希望与执念,就此安然地过下去。
我在心上设下结界,努力维持现状,不敢逾越雷池。只因仙人掌的刺不可拔去,一旦拔去便会千疮百孔。
可是,你来了便来了,我的世界早已因你而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我认输了,原来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就算我曾忘记了我们经历的所有,可还是喜欢你。
――你听见了吗?
峰峦的雪山映着湛蓝的天,碧空无云,清透的雪气将空气涤荡地格外干净。
花园里种满了雏菊,在阳光下闪出明熠的光。
“娘,给玫儿讲个故事嘛!你都好久没有讲了。”
“好,娘就给玫儿讲一个《珂卡》的故事。从前呢,有一个住在大山里的女孩子,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姐夫。姐夫战死沙场,姐姐……”
讲故事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传开。
“女孩子打算寻找幸福。通往幸福的道路很长,在那条路上,她曾一心换取财富却在成为贵族小姐后被世人指责克死了未婚夫,终身待字闺中;她想证明自己并非命硬不祥却在下一世投胎为青楼□□,被一个自恃清高的书生抛弃;然后再一世她为换取声誉而交出了美丽的容貌……”
“娘――”宣儿委委屈屈的过来。
“怎么了,袭儿呢?”她问。
“我不要理她了,我要听娘讲故事!”宣儿气呼呼地说。
她想继续问下去,玫儿急着插嘴道:“娘,别理哥哥了!然后呢?然后她是不是用别的什么东西去换回美丽了?”
她摇摇头,说:“不,她没有拿东西换。”
玫儿眨巴着眼睛问:“那她是得到了幸福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她虽然没有用东西来交换,却失去了信任,包括对别人的信任与别人对她的信任——从一开始,她就生活在谎言与误解中。”
玫儿和宣儿同时“啊”了一声。
这时候,袭儿跑了过来,马马虎虎的叫了声“姑姑”,就抓着宣儿的手,兴高采烈地说:“大哥哥,你去看我画的蝴蝶。”
宣儿本来正赌着气,这会子却巴不得的连忙站起,也不和母亲说一声,跟着袭儿就跑去看蝴蝶了。
“袭儿画得真好看,和活的一样。”
“那是自然!”袭儿得意地说,忽尔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看我画的蝴蝶,斑斓好看,而且永不会飞走不理睬我,可是它们就算是想飞也飞不起来;而花园里的蝴蝶,它们虽然时时捉弄我,还会藏起来不让我看到,却也调皮地有趣。大哥哥,你说要是你的话,欢喜做哪一种蝴蝶?”
“……”
月老是解缘的老人。缘分不论深浅,有时候解地开,有时候解不开;有时候来得及,有时候来不及。
“少爷和君小姐的关系一直很好呢。”身后的兰嬷嬷看着那两个孩子,慈爱地笑道。
她微微笑笑,不置可否。
“娘,那故事里的小女孩倒底有没有找到幸福啊?”怀里的玫儿催道。
她宠爱地抚着女儿的柔发,温言道:“傻孩子,幸福就在身边啊。”
“老爷回来了!”花园口的小厮高声喊道。
他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口,清隽,挺拔。
她放下玫儿,站起身来。
那边是峰峦的雪山,以一碧苍穹为天然的幕景。
就像缺失的灵魂被填满,在内心深处奏出乐章,连影子也是明媚的。
“你回来啦……”
该有多么幸运,让我可以看见你,站在这里。
多么,欣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