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二人说着话,径直穿过层层环形街道,来到双生城东隅最外围一处宅门。
九方节掐着天乙雷龙云行诀,闪身没入禁制之中,不见身影。
九方桃符驻足一顿,不着急进家,转身回顾,俯瞰过去,但见双生城中浮光映日,再定睛细看,乃是梯田状街道夹杂各色阵法、禁制,五彩斑斓,恍若虹桥铺就、云霞蒸成。
神识一扫,确定身后并无人尾随而来,她方收回目光,手掐一诀,穿越禁制,跨过木门,绕开院中蓊郁的田圃,轻步迈进第一进厅堂。
九方极夫妇双坐堂上,一个已是练气七层修为,商云凤也堪堪突破炼气六层不久。二人齐听九方节立在下面正学:“……说是木火属性双系悟灵根,我看着精神不大好。”见她进来即住了嘴,兀自坐下。
九方极大手一展,拍桐木方桌,哈哈大笑说:“悟灵根便是这般,也好提升境界,也好遭遇瓶颈。不怪桃桃早先引气入体,却在炼气一层桎梏多年,之后晋阶又频生磕绊——她年纪小不明个中深浅,这种资质虽然位在闻道飞升末列,原要靠些慧根方能成事,而顿悟与否、何时顿悟,端看自身机缘,半点强求不得。如她前番在乌谷城中身受重伤,昏迷一年未醒,其间不知怎的,一举升入炼气二层,大抵便是了。”
“这更合上了。”商云凤也笑:“桃桃于种植灵药一技颇有所长,纵赖天赋使然,也要添一道木属性灵根衬着,更好生发有术。火灵根么,我瞧着平日里不显如何,临了对上匀木长老,那么个样,足见得这道灵根的品质也极为不俗才对。”
九方桃符闻言苦笑,摘掉慕离,坐在九方极下首,半真半假道:“女儿勉力,今日不过蹉跎到炼气四层,每比原理多耗费一二十年光阴才悟。倘或以后皆这般曲折,亦或非经历死生大劫,修为总不可寸进,倒坑死我。反是阿节,三系灵根怎样呢,眼见后来者居上,如今同我共晋炼气四层,论心境竟更自在些,往后好不好只勤恳着,安稳到老。”
九方节心不在焉,听她念自己的名儿,撩起眼皮看看,也没甚好说,继续默坐不语。
商云凤急接过话来:“可是呢。想我跟你阿爹俱是三系灵根,放眼整个九方谷,也不过早年里嫁入酆州城主府庄家的你不归大姑姑,生得一道双系悟灵根罢了,余辈亦多三灵根。那有望得证大道的,到底非比寻常天资,不提单灵根和变异灵根如何难得,便双灵根又岂是那般容易不成?”
九方桃符点头,未及开口,只听对面九方节冷笑一声:“善不善终,又与灵根何关?”
九方极早见不得他这一副样儿,当下更是浓眉倒竖、凤眼横眯,重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把手一指幺儿,才要说话,忙被商云凤拦了,直往西间屋拉去,劝说:“四哥,今日你我且惦记他二人出行,尚未曾动笔。现下姊弟两个安然归家,也教咱们放下悬心,不如趁着天将过午,依然制些符来把于桃桃,待交流云卖出去,总是一笔进项,多少好减大姐儿负担……”一面说,一面暗自回头冲九方桃符使个眼色。
九方桃符见了,生把一句“我并没甚担可负,不过尺短寸长罢了”硬吞下腹,到嘴变成:“阿爹阿娘莫添劳动,只随心使意,权当练手,兴尽便撂开去才好。”
又听得西间传来九方极半句抱怨:“你瞧他阴阳怪气,愈发逞起来……”
九方节脸色阴沉,一声不吭,肩膀下耷,背微微弓,仿佛一张虚飘飘的影子贴在角落里,同百年以前乌谷城中那个万事皆不能入他法眼的轻狂少年,判若两人。
九方桃符咽下喉中叹息,知他如此皆因难放当年陈化为他而死的业孽,怜着他心生魔障,一时竟也无言可慰。正踌躇间,两耳忽动,原是噬灵蜂后传来后面一进院子的异响。
九方桃符看时,只见后院厅堂门口碎一地茶盏,外面立一个素衣挽发的小妇人,衫也湿了,鬓也散了,正低眉顺目陪着小心。
里面颤巍巍追出一个鹤发鸡皮的老母,两眼浑浊,直把拐杖胡乱往那妇人身上挥,口中啐骂:“腌臜东西!你把什么毒水与俺喝,莫不是使心害俺!害死俺,与你有甚好处?是了,敢是俺一去,你只当再无人识得你是哪个!你这个坑害俺化儿的克星!我把你个下作无德的毒妇……”
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晚年丧子的陈母,和今已化名逝水的王云水。
逝水只是躲,又想上去扶她,软着身段劝:“娘,仔细摔着。”
倒是从西厢里摔帘子另走出一个白裳女子,头簪一簇粉合欢花,粉面未施,此时烟眉怒立、丰唇紧抿,冷眼瞅片刻二人行止,终于忍不住呛声道:“你再是亲家婆母,要磨挫人也有时有会儿罢!非要说,当初堂未拜,礼未成,是姊夫自己先跑了的。反累奴家姐姐人没过门,倒先守上望门寡,哪个也别说坑了哪个罢。便这么着,奴家姊妹不是念着先姊夫的好,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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