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响指:“先点餐,咱们再慢慢算账。”
侍者上前把点餐平板递了上来,点餐的时候许君撷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她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肥肥,肥肥正冲她挤眉弄眼。
是肥肥发来的短信——你和叶铭什么关系?你是他情人?爱人?情妇?!
许君撷满头黑线,正想发短信解释,肥肥却把身上的挎包往她怀里一送:“我去下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叶铭本来是在许君撷对面坐着的,肥肥刚走,他就起身绕过桌子坐在许君撷身边,上来就戳她伤口:“你跟那路什么玩意儿的分手了?”
许君撷笑:“没毕业就分手了,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提。”
叶铭比她笑得更开心了,颇有落井下石的意味:“我当初怎么说来着,那姓路的就是对你再好,也改不了见异思迁的德性,留不住就放手,再好的狗链也栓不住想跑的狗。”
许君撷本来还觉得因为以前的事叶铭挺愧疚,他一说这话她也不跟他客套了,假意要往叶铭右眼上摸:“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眼睛好利索没。”
叶铭打掉她的手:“你还真别说,当年路离那一拳就差没打的我视网膜脱落了。”
许君撷低声闷笑,叶铭伸手揉乱她的长发:“你还好意思笑。”
许君撷理了理头发,偏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北漂了一阵子,刚回来不到一年。”叶铭幽深邃黯的眸子中添了一丝悲凉:“我是坐火车回来的。”
许君撷微微怔住,她轻轻颔首,眼睛看向窗外:“叶铭,你别这样……”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死于空难的女孩带给他多大的打击和哀恸。
叶铭自嘲着轻笑一声:“丫头,以后再遇上像他那样对你好的,别轻易放手,别像我一样……”
许君撷心里一疼,面上却依然是笑:“你刚才还说要我对他‘留不住就放手’。”
“不说别的,路离其实在你们热恋的时候还算是男人。”
叶铭那么讨厌路离,都能看得出路离对她的好对她的喜欢,可她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路离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死,也绝不放手。可他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跟她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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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本来是借着去洗手间的空当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想到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俩人关系飞速进展,这会儿已经坐到一块儿你侬我侬了。
肥肥正纠结着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先闪人,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肥肥!”
肥肥转身看到戚年的那一刻整个人僵住,她讶然:“戚年?”
戚年拨了拨齐耳的黑发,笑道:“我就说这么粗犷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
肥肥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从后面乍一看确实粗犷,不过好在眉目清秀,有着一双讨人喜的娃娃脸。
肥肥本来是想问她出狱这几个月过的好不好,想了想觉得忒矫情,于是转而问她:“自己一个人吗?”
戚年指了指旁边的洗手间:“和我哥一起来的,我们刚吃完,正打算走。”
肥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哥”是谁,等看到路离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一刻,尴尬的忘记了反应。
路离穿着白色polo衫,领口自然敞开,外搭黑色夹克配一条休闲长裤,没有穿西装也未曾系领带,没那么正式的服装反倒衬的他风流跌宕。
路离看到肥肥的时候狭而长的眸子仿佛有流光一闪而过,他下意识朝肥肥身边看去,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于是跟肥肥打招呼,声音很淡,听不出波澜:“肥肥。”
玉树临风,这是肥肥唯一想到能贴切形容他的词。
她动了动唇,却连一句寒暄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疼,替许君撷心疼,她想许君撷说的是对的,没有了许君撷的路离,依然那么洒逸痞雅,不减当年风流酝藉、傲睨一世的气场。
肥肥尚且尴尬如此,更别说许君撷,偏偏许君撷坐的位子让他们只需侧头就能看见彼此。
真真是无巧不成书,许君撷和路离的目光穿过筹光交错的大堂对视在一起,如鲠在喉。
戚年看到许君撷觉得眼睛生疼,却强颜欢笑冲路离耳语:“你看,你不想我打扰她,可有些缘份拦都拦不住。”
叶铭眯着眼睛扫过路离,从桌子下面抓住许君撷的手,许君撷猛然一惊想要抽开,叶铭手上力度一重:“还喜欢他,对吧?”
内心无论有多错综杂乱,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许君撷和路离的眼睛旁若无人的穿过大堂交叠在一起,她的眸中已染上泪光:“叶铭,我疼,看到他我觉得五脏六腑都疼。”
不是心理作祟,而是真的生理上的疼痛。人在悲伤时心脏会产生收缩,心脏会由一颗正常的心形缩成章鱼头的样子。她曾经对那些说什么看到某个人心脏就会疼的小说片段是不屑一顾的。
她险些忘了,路离对于她,不是一段说放就放的爱情,他是爱情本身。
人可以放弃一段感情,可是怎么能丢掉爱情,忘记爱情本身。
叶铭拉着她的手起身,朝路离的方向走:“许君撷,别让我看不起你。”
同样的话,陆九峥也说过。
女人最失败的,不是经历过一段可悲的恋情,拥有一段失败的婚姻,而是为了一个男人连最起码的骄傲和自尊都一并交出。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失败,因而把这份卑微的感情埋藏在心底,一压再压,她有她的骄傲。
如果一段感情沉溺到让人迷失自我,倒不如趁早退一步海阔天空来的痛快。
陆九峥无疑比她来的爽快,无论有多喜欢她,也永远是那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五个人对立着,最后是路离先开的口:“许君撷,好久不见。”
低沉内敛,毫无一丝感情可言。
“是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此外,再多的煽情对白在各奔东西又重聚时,也显得苍白无力。
周遭空气仿佛凝固,一片死寂。
这次是戚年先打破沉默:“哥,你不是说晚上还要带我好好玩的吗,正好都在,要不一起去KTV叙叙旧得了。”
戚年叫路离“哥”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血缘关系,只是单纯的称兄道弟。
戚年是个挺漂亮的女孩,明眸皓齿,薄唇莹润,却偏偏流里流气的剪了一头齐耳短发。
许君撷想拒绝,叶铭却紧攥着她的手:“好啊,既然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不去?
做不成朋友,回不到当初,没有合适的位置留给彼此,这样的他们,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