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一师姐,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我在心里默默念道,于是一鼓作气将菊一师姐拉了上来,然后又君弦拖了上来,顺便补踹了他两脚,心里才稍稍舒坦。
“他令堂的,以后你俩的喜酒要是敢不请我来,我非得一个降龙十八掌踹死你俩不可。”我冷哼一声,理了理有些杂乱的衣服,准备拂袖而去。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腰带,使劲一扯,强劲的力道让我一个重心不稳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我正欲发怒,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极好看的眸子。
“你踹了我三脚还想走?”
“啊...你没醉?”我直愣愣地盯着他。
“你以为你这点把戏就能唬过我么?姜无骨。”君弦朗目微眯,酒气缠绵地喷薄在我的双颊,顿生暧昧。
“我就知道这般顺利定有蹊跷...慢着,你知道我是谁?”我有些惊慌失措,我自幼生活在美人宫,极少来帝都,哪怕是去年及笄回来也只是见过几个重臣的家眷,这君弦莫非是哪位重臣家的公子?
我正疑惑,只见那君弦黑玉般的眼睛里忽然多了几丝猩红,隔着雪缎的肌肤滚烫的厉害,吐出来的酒气也有些烧灼:“你给我下了合欢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不好!是合欢散要发作了!
我急忙推开他想要逃走,却被他死死抱住压在身下。我暗自运气,想要一掌将他击飞,不料他早有防备,一只大手似钢铁铸成的大钳牢牢钳住我的双手扣在脑后,另一只手若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继而往下游移,眼看着就要解开我的衣襟,我急中生智,大吼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姜无骨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王上的女人!”
君弦却是抿了抿薄唇,身上的龙涎香混杂着酒气似有若无地弥散在空气里:“王上又如何?你现在是在我身下。”
我吃瘪,仍是不依不挠:“据我所知,按照大燕律法,侵犯王上妃子者,株连九族。我看你这周身绫罗绸缎的,应该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公子吧,我吃点亏倒无妨,只怕你们一家没那么多脑袋让王上砍。”
天下之间莫非王土,只要是还在大燕的国土上,不管是谁都会对王上有所忌惮,这样一来我便有机会脱身。
我见他仍没有反应,便继续道:“众所周知,王上这个人性情温和,贤泽福民,可是啊,又要哪个帝王能忍受自己即将过门的妃子被人侮辱呢?你可以选择杀了我,但是我的一众师姐方才已经记住了你的容貌和声音,即便是王上饶过你,你觉得将军府和美人宫会放过你吗?你倒不如放过我,将来我若是成了王上的宠妃,自会在王上帮你美言几句,到时升官加爵自然是常有的事,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循循善诱,虽然表面上淡定自若其实心里还是紧张不已,生怕把他逼急了与我同归于尽,虽然说我只能活到二十二岁,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多活几年的。
君弦璨然一笑:“有趣。”
说罢,只见他身子腾空而起,眸色如常,竟是用内力将合欢散的药效压了下去!一阵白衣翻飞,一溜烟消失在了玉镂窗前。
我长舒了一口气,略带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能用内力将强效合欢散药效压回去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亏我还一直认为计划天衣无缝,如今看来不过是别人眼里的跳梁小丑罢了。
这个君弦究竟会是谁呢?
想着,忽然听见身边一阵窸窣,我低头,只见菊一师姐抱着锦被,砸砸嘴:“蹄髈,好大只蹄髈.....”
然后“啊呜”一声咬了上去,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我扶额,用力将被子从她嘴里抽出来,替她掖好被子,再续上一株安神香,便下楼坐上马车赶往将军府。
夜色如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月华轩楼上的玉镂窗前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哟,武艺精进了不少嘛,我下的是强效合欢散,还加了一些另外十三种媚药,你竟然都能压下去,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浑身都快要炸了?”像是等候了多时,一位身着月纱的女子戏谑道,腰上的血玉映出灼灼月光。
竟是荷七。
“阿姐!”男子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声音喑哑。
“不错嘛,”荷七忽然一笑,继续道:“我还以为你今晚就会迫不及待地和你未过门的小妻子共度春宵呢,你还真忍的下来。”
男子正欲离去,听见她这话,转头冷冷道:“我曾发过誓,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绝不碰她。”
青石路两旁又开满了白色小花,囚魂岛也有这一种花,只在盛夏开放,那一年他来囚魂岛疗伤时,这白花开得正盛,一转眼也已有两个春秋了吧,荷七像是回想起一段很长很长的记忆,眼神有些飘忽。
沉默了许久,只见她对那白色的背影道:“小九这副身子骨经不得那些大情大爱,上一次她在药缸里泡了七天,全靠我们师姐妹用真气护着才活了下来,我不知道你这次是用的什么法子使姜寒妥协,但是,你既然已经决定娶了她,就应当好好珍之,爱之,护她一世周全。”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你了,所以她能不能和你再续前缘全看你本事了。”
像是谁在轻声叹息,空气里远远飘来缠绵的话语:“愿以命宠之。”
再抬眸时,只剩下铺满白色花瓣的石道,和远远的,不知谁在似有若无的哼唱: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