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白再度传音:“杨妈妈那边需要人陪,万春不可能两边都兼顾,三层楼是他最好的去处,他不会怨恨你的。”
杨妈妈的遭遇,隋定风听柳芸娘讲过,沉思片刻,点头应下。
趴在桌面有些久,柳芸娘翻身,左脸在桌面压出一片红印,迷糊中睁眼,瞧见有人影,一掌甩出,当即扑散困意,抖擞精神,看清楚是君不白,慌忙撤去掌风,在身旁墙面落下一掌深沉的凹痕。
“楼主几时来的!”柳芸娘慌忙低头整理衣容,这几日日夜守着,没怎么梳洗收拾,有些邋遢,不好示人。
君不白别过头,淡然开口:“刚来一会,我要动身去金陵,来交代些事情,灵远一人在楼里,我不放心,等定风能够下床走动,你就先回楼里,楼里的事,你比灵远熟。”
柳芸娘盘好发髻,轻声问道:“楼主几时去金陵?”
君不白平静道:“随时都有可能去,我要先去金陵王家,南疆五鬼的事得去找王家要个说法,况且我娘也已经到了金陵,王家的事了结后,我会在金陵多呆些日子。”
柳芸娘拱手行礼,微微折下腰身,“楼主尽可宽心前往,苏州的事我会安置妥当。”
“那我便放心了。”
君不白轻笑一声,作别二人,大步走出门去。
柳芸娘本想起身要送,被君不白一手御物诀推回房中。
院中,楼万春已经回房,透过窗缝空隙,看见他在杨妈妈床前站立,讲一些夫妻间的体己话。
君不白无心去听他说些什么,在院中停住片刻。
老大夫孙妙手已睡熟,微微鼾声,独奏于院中。
停去一盏茶时辰,君不白御剑凌空,行在苏州城半空,零星灯火,听取一份城中静谧。
一袭青衫乘风而来,踏碎月光,停在君不白对面。
谢湖生的青衫上有湖水的味道。
君不白开口问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谢湖生悬在半空,郑重其事道:“我刚回了趟洞庭,你若无事,陪我去金陵王家走一趟,我家阿墨被人掳走了。”
君不白拢袖,身后映出宽阔的剑河,剑河蜿蜒,“几时去!”
谢湖生一步洞庭踏远,“即刻动身,阿墨被掳走已经有几个时辰,不能再耽搁,免得夜长梦多。”
君不白御剑去追,与谢湖生并肩而行,眨眼间,二人就行出苏州地界。
月照山林,有一青一白两道人影从山顶穿过,山林婆娑作响。
谢湖生的一步洞庭行得极快,君不白稍微缓神,就被拉开一截。
君不白再次追上,提醒道:“王家有两个圣人,书圣王淮安坐镇王家,你我去的时候必然会撞见他,江湖传闻他已经入了长生境,但也无人见过,得谨慎一些;棋圣王积薪在栖霞山,相隔不远,王家有任何异动,他都会顷刻出手。”
谢湖生扬起拳头,晃了又晃,“长生境又如何,两个圣人坐镇又如何,动了我谢湖生的人,不管是谁,我要让他知道,我谢湖生能够在江湖横行无忌,靠的是这双拳头。”
谢湖生这话给了君不白莫大的信心,抬手,一袖刀光满溢,“到了王家,你先去寻你的阿墨,王家撺掇南疆五鬼在我天下楼闹事伤人的事,我要亲自去找王淮安要个说法。”
二人默契对视一眼,催动身形快了几分。
接连行过几处绵延的山水城池,远方天地接壤的东方开始泛白,一路上鸡啼犬吠不绝于耳。
二人行到金陵时。
江南最富庶的金陵城,在天光从云层垂泻时一点点揭去夜幕,由东向西,铺开一片暖人的金黄。
城东高楼耸立的金陵王家,那栋世人皆知的藏书阁顶,最先沐浴在天光之下。
天光扩散,从王家东院一直走去西墙。
山水缩影,院落相连,奴仆洒扫,香云浮动。
刚刚苏醒的王家,藏书阁最底层的书塾,已坐满稚嫩的孩童,随年迈的夫子一同诵读功课,读书声朗朗。
谢湖生一步洞庭踏入王家院落,悬在藏书阁前。
世人皆知,王家家主王淮安此生从未走出过藏书阁,在这寻他,最是恰当。
“洞庭湖,谢湖生,前来寻人。”
谢湖生底气十足,话音清晰落在王家每处院落之中。
刚刚苏醒的王家众人不顾矜持多年的礼数,纷纷跑出院落观瞧。
谢湖生那一声还未停歇,一道白虹横空,君不白一手剑河挥洒,悬在藏书楼前。
“天下楼,君不白,前来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