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的嚎丧表演,颜氏似是心满意足得准备离开了。
她帮丁樘掖好被子,嘱咐道:“虽说进四月了,哥儿也勿要嫌热,你身子骨还未好实落,再感了风寒就白费了你爹一条命了。”
丁樘无奈,点了点头道:“晓得了。”
颜氏见丁樘不再冷冰着脸,心情似乎好了些,笑道:“哥儿真乖,待为娘去如意观替你爹还了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丁樘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但颜氏一片心意,他也只能代原身替他接受这份爱意。
颜氏临出门,对守在一边的那个小男孩道:“进宝,好好照看着哥儿,出了差池,看我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进宝连忙低头保证到:“大奶奶教训的是,进宝都记着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把颜氏气了个够呛,立马三步并做两步跨,冲过来一把拧住进宝的耳朵道:“什么大奶奶,还有几个奶奶?是小柴房关着的那个?还是四叔屋里那个?”
进宝连连喊疼,大哭道:“大奶奶,大奶奶,好大奶奶!进宝错了,进宝错了,求大奶奶快松了!”
丁樘看不过眼,连忙道:“母亲快快停手吧,再不停手,宝儿的耳朵都要掉了。”
颜氏一愣,连忙松手道:“哥儿,哥儿又叫我母亲啦,好,好,母亲停手了。哥儿乖,来,让娘亲一个!”
说着就要凑过来,丁樘吓了一跳,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半丝半毫也不透出来。
开玩笑,真让这老娘们亲了,还要不要做人了?
颜氏见丁樘不愿意,也没有强迫。
这时,屋外头又传来几声狠厉的尖叫,颜氏叹了口气,骂道:“那个陪房的东西又开始了!”
丁樘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四叔的那房妾室戚姨娘,这几日自己也是听烦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不用说,估计又是在吵闹说自己一家欺负他们,不悌兄弟之类的。
颜氏也是生气,自己丈夫死后,那个女人就和疯了一样,一天到晚挑事情,自己懒得和她吵也就罢了,偏偏打扰到了自己儿子休养身体。
于是颜氏说了一声让丁樘照顾好自己,就带上门出去了。丁樘估计,这是去找那个女人对线去了。
丁樘听到合门的声音,又听到屋外两个女人拌嘴的声音。丁樘细细听了一会,又等到声音都消下去了,才探出一个脑袋,对进宝问道:“走了?”
进宝点了点头道:“大奶奶已经走了。”
看着进宝的憨态,丁樘一阵无语,这孩子,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进宝是父亲的义男,也就是说,名义上是自己的兄弟。
大明朝兴这个,大户人家总要养一些干儿子。说是儿子,其实就是奴仆下人,只是比一般下人要亲一些。
这些义男长大后,也会帮着家里经营商业一类的产业。因他们与本家其实并无血缘宗法上的关系,算是合理避开了国朝商人家眷不得科举的条例,使得这些大户人家不至于因经商牵累了前途。
进宝就属于这种情况,只是因为这孩子有些憨,智商似乎不大高。加之原身父亲一辈有一个义兄弟,长大后叛了家门,导致颜氏对他并不好。
丁樘就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了,在他看来,这孩子属实是一个可怜人,哪里会像颜氏一般对他呼来喝去呢。
听到进宝的话,丁樘连忙把被子掀开。这个天还盖这么厚的被子,不是要把人热死吗?
进宝见此,忙上前又把被子盖回去,嘴里小声嘀咕道:“大奶奶说,哥儿要盖的好好的。”
丁樘无奈道:“我热呀。”
进宝似乎也能理解,便道:“哥儿等着,进宝去给哥儿灌一个汤婆子。”
丁樘一愣,问道:“我是热,不是冷,你给我灌什么汤婆子啊?”
进宝吞了吞口水,道:“我去用冷水给哥儿灌一个,哥儿放被子捂着就不热了。”
丁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