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暖,垶塬的太阳越来越晒,风里的沙尘也越来越多——又到了一年中风巳最讨厌的季节。
“你家大王真的会给太后娘娘调胭脂?”
窗前铺着新制的竹席,竹席光滑凉爽,风巳靠着凭几,随意的坐在上面,满脸都是惬意。
赵国不产竹,这是从遥远的楚国买来的,小小一席,便价值千金。
大抵是坐累了,她挪挪腿,换了个姿势,婢女忙把手里沾满蔻丹的小刷子挪开,待她坐稳,才继续忙活。
西斜的落日洒下温暖的余晖,透过窗上紧绷的米色薄纱,温柔的落在风巳脸上,让她看起来越发美艳了。
染指甲的婢女低头跪在她身前,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风巳翘起刚染好的小指甲,对着阳光欣赏,一边看,一边接着八卦:“这染指甲的法子,是你家大王想出来的吗?”
婢女这次却未继续沉默,而是抬起头,十分认真道:“娘娘,请慎言!”
没有哪个大王,是该做这种事的,哪怕楚王纯孝,也不能为了太后娘娘做这些事。
婢女不喜自家大王被人传成这样,忍无可忍,还是出言反驳了。
但她到底还是有所顾及,不敢说得太明白。
她是楚国派来的,风巳知道,她也知道风巳知道,但她们十分默契,从未将这件事放到明处。
“不过是随口闲聊,你干嘛这般在意?”
见她一脸严肃,风巳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认了怂,立刻换了话题:“天都快黑了,指甲还没染好,你不想让我吃饭吗?!也不想想,是谁把你养到这般大的!成天只知道巴心巴肝的对那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虽是换了话题,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去不掉的酸。
婢女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年岁并不大,说她们是一起长大的也不为过,风巳有点委屈,不过小小的八卦一下,怎么了么?她也是听人说的,又不是她自己造谣,凭什么对她这么凶嘛?
也是神奇,从小没有闺蜜,也没有心腹的风巳,竟然把这个来自楚国的探子当做心腹对待!
她不觉得自己各种作,还能在赵王宫里活得很好,是这婢女,以及婢女身后的楚太后的功劳。
哪怕明知道只靠蹇叟,她和太子茕的事绝对瞒不过赵王,她还是不会承认这一点。
在她心里,她之所以愿意这般待这小探子,纯粹是因为和她在一起,什么都能说,不用忌讳什么。
自由啊!自由最珍贵。
“娘娘,奴奴是金人,随您来到赵国,就是赵人,请您别再说这些胡话,来伤奴奴的心了。”
婢女低下头,继续给风巳染指甲,一边染,一边强调。
风巳撇撇嘴,心道,什么事儿都让你给做了,还舍不得这层皮,但她也没必要揪着这事不放,如果婢女身份真的暴露,且不说她能否留得性命,这赵王宫是绝对没法留她的,到时候日子该多难熬啊!
“说说看,最近诸国都有什么大事发生?”
风巳闲不住,又找了个话题,之前的事,便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默契揭过不提了。
婢女沉吟片刻,正琢磨该先说哪件事,就听内室传来婴儿大哭声。
刚出生不久的公主睡不安稳,突然哭闹起来,风巳烦躁的拧紧眉头,不等她发话,立刻有乳母小心的将她抱到别处去哄。
但赵宫逼仄,说是偏殿,离这也就几米远,隔着一道薄薄的墙,哭声还是时隐时现。
风巳正要发火,就听婢女小声道:“娘娘,您的母亲已经继位,这事您知道吗?”
风巳立刻挑挑眉:“这事,本宫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