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冲到自己的牢房门口来瞧,言语粗鄙地和他打着所谓的招呼。
斗篷下的青年闻声,步履放缓却未就此停下,他垂目低了眼睫,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几个鲁莽的汉子。
原本起着哄的牢里霎时静了下来。
那几个冲在前头的犯人僵立在原地,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那不是因着惊讶或意想不到而出神发愣。
更像是猎物见到天敌时的原始反应。
那人明明是一张温和带笑的脸。怎么眼神这般慑人。
像雾中的冰刃,带着残忍和尖锐,不知会从什么方向朝自己射来。
有几个率先清醒过来的,皆下意识抬手捂了眼珠子,识相地匆匆往自己牢房深处退去。
司贤抬眼,却是歪了歪脑袋,耸了耸肩,仍旧自在地往里而去。
仿如无事发生。
可越往里走,越暖。他解下了斗篷挂在臂上。
然后,他便来到了尽头。
那里灯火通明,炭火殷实,暖如冬阳。
他谨慎止步,朝那牢房去望。
牢门大开。油灯之下,烛火映着一地拖长的影子。他在那影里见到了一个车轱辘的轮廓,抬头去看,门前背对自己正停着一辆轮椅。轮椅的左侧扶手上,垂着一只宛如枯槁的手。陆涛人在牢外,正俯身在那轮椅右边,向椅主人耳语些什么。近旁,立着一位眼熟的侍卫。
这不是守在翠峦殿门口的侍卫么?
司贤眼皮一跳,就看见陆涛直起了身子,那姓苏的侍卫要去推轮椅,车辙转动的咯噔声一下入耳,他想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别过眼去,只瞧着踏在脚板上的那一双秀金厚靴,和垂在衣摆处的兔毛毯子。
司贤只觉得自己心跳很快。闷声抨击着自己的胸腔。
“二哥。”
他闻声一个激灵抬头,见着她正面的时候,眼眶一下就红了。
“你怎么……”他颤着声,不敢上前,生怕行走时步下带起的风尘都会伤害到她。
司贤想过很多次,她究竟糟了怎样的罪,眼下近况如何。白日里邝毓不是还说她能下地了么?怎么……却是这般脆弱……
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那双惨瘦的手,这一对凹陷黯淡的眼眸子,和毫无生气的一张极虚的脸,同原本那个巧笑倩兮,明眸盼兮的妹妹联想在一起的。
他本是锁着眉,又觉得不妥,硬是让自己松了眉头,不动声色地吐纳一息,才温言问道,“听说你在歇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姜玲珑也不说话,缓缓眨了眨眼睛,嘴角牵起了笑,朝他慢慢伸出双手——司贤一个箭步过去将她轻轻扣在怀里。
“二哥。”她抱住司贤,徐徐地轻拍他的背脊,在他耳边低声安慰,“你别怕啊。”
司贤觉得自己抱住的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具熏着香的骨架。
“我会好的。”她又轻声说。
司贤这才回过神来,重重点头,将她再摆回椅里坐好,又拿兔毛毯子往她身上盖了盖。
再起身时,他已恢复常色,向边上的侍卫询问,“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