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祭天游街

    我与宋廷玉在那日达成了一笔交易，以宋家太平换我母妃与弟弟的平安。我与宋廷玉在西偏殿密谈完，便送他出宫。也如计划将我与他两情相悦的消息传了出去。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我来到了母妃的寝殿。母妃从我父皇那回来后便水米未进，我进门时，母妃正跪拜在佛龛前，一遍一遍诵着祈求平安的经文。我上前跪在母亲身旁，也焚了三炷香供上。将我这一夜的所思所想和我今日的所作所为悉数说与她。母妃听后一把将我揽入怀里，眼泪都滴进了我的脖子里。

    “我的梅儿，你受苦了。你为何这样傻，铤而走险将自己都赌进去了。你和秋实都是为娘身上掉下的肉。你这样做让我这做母亲的都要心痛死了。”母妃悲戚道。

    我知道母妃的难过，于是笑着安慰道“母妃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催着梅儿嫁人，今日婚事定了，母亲这是舍不得了？”

    “可是司南卓...”母妃欲言又止，不忍刺痛我。

    “母妃不必多说了”我也难掩伤感，但随即还是笑着说“我与司南卓今生是有缘无分了。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那宋廷玉家世显赫，文武双全，为人也谦和。他也没有在意女儿是拖着病躯相嫁，与女儿来说已是十成十的良人。只是今后我与秋实都不能常伴母妃膝下，母妃为了我和秋实一定要保重身体。”

    母妃知道此事木已成舟，叹了口气望向佛龛里面容慈悲的佛像喃喃“佛祖保佑，但愿真的如我梅儿所说，今后觅得良人，万般平安顺遂。”

    那一夜，我像孩提时般赖在母妃的寝殿不肯走。仿佛生怕再也见不到一般。

    翌日，父皇降旨赐我与宋廷玉大婚，婚期定在下月初一。朝堂上群臣虽议论纷纷却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只是那日降旨后宋秉章就告病在家，不再理会朝中事务，他所掌管的军营也悉数交于宋廷玉。

    秋实启程驻守北疆的日子也定在了春天，虽未解禁足但也从之前被囚的地方挪回了母妃宫中他自己的寝殿。四公主和端妃她们倒也是来闹过几次。但都被我母妃称病拦在宫外。闹了几次后，父皇也出面训斥了，所以在我出阁前最后的日子里，我们母女三人终是平静的团聚几日。大婚前夜母妃陪在我的闺阁，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夜的话。她告诉我，既已嫁了宋廷玉，就要好好与他过下去，她说她的梅儿一定要幸福她才能安心。

    终于到了大婚的日子。天没亮我便开始梳妆，一层层喜服穿上，一样样首饰配上。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妆罢天已大亮，母妃亲手在我额上画上五瓣的梅花钿，恋恋不舍的将我送出宫去。出嫁的女儿是不能落泪的，我的泪一滴一滴都落进了心里。

    琉鸢和琉璃将我扶上轿撵去往祈和殿，一路无话，我知道宋廷玉此时便等在那里。那日的宋廷玉一身如火般铠甲，背影挺拔。我在他身后下了轿撵。他回头看我，眼神炯炯，似有一道光。

    我与他在祈和殿拜了父皇与皇后娘娘，又去了慈心殿拜了太后。然后一同上了花车，出宫游街受百姓祝福。那是我生来第一次走出了皇宫。

    走出了四角围城的皇宫，热闹的街道豁然开朗，我的眼神禁不住四下飘荡。宋廷玉坐在我身边，依旧是武将做派，表情威严而庄重。但是他禁不住我的脑袋左摇右晃惹人在意，时不时就偏过头来看看我。我被这眼前新鲜而热闹的景象吸引，也顾不得身边的宋廷玉。

    只是，我没想到这皇城这么大。前一夜与母妃秉烛夜谈，今日又滴米未进，我本就身体虚弱，不多时便没了力气再看热闹，整个人都蔫了。宋廷玉将我的样子看在了眼里，正当我手心冰凉，虚弱无力的时候。他悄悄抬手，往我嘴里塞了颗姜糖。又拉过我的手放在手里暖着。我感激的看了看他，他没有说话又将眼神看向了前方。

    亏得有这颗姜糖，我虽仍然觉得天旋地转，但还是渐渐暖和起来，不然那日我恐怕都无法完成星月坛的祭礼。我们下了花车，宋廷玉一路牵着我，在礼官的指引下祭天谢地，一翻繁复的仪式下来我们跪在祭坛前完成最后的誓天。

    礼官宣布誓天开始，声音在祭坛上回声荡荡。我与宋廷玉相对一拜，执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朗声念道“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祥叶螽麟。”

    我和他的婚姻本是一场交易，但是在这庄重的祭坛前念那誓词的时候，我恍惚间觉得我们却好像都是在真心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