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朱燮元还在中极殿与皇帝商量公务。最后,朱燮元问了皇帝一个问题:
“陛下,依臣来看,孙承宗的身体也还算不错,做事也很勤勉,为何皇帝要让他致仕呢?”
“朕初次见孙承宗,看到他外貌威猛,后来做事时,见他端凝内敛风骨,可谓是楷悌君子,一言一动一视一听唯恐非礼。但人有时候就象一株树,初看都是亭亭秀立,待到后来甚么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形状没有呢?现在孙承宗似乎没有毛病儿了,但朕担心到最后,这棵大树长出个怪瘤、怪疤,望之令人生厌。倒不如现在就让他致仕回家养老,落得一个善始善终。”朱由校喃喃说道,似乎在想着其他的事。
这里皇帝所说的忧虑,实际上是孙承宗派系实力雄厚,已经成为了一个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会想尽办法让孙承宗为他们争取利益。如此一来,孙承宗很难保证处理朝政的公平与合理。朱由校干脆就让他回家,然后分别给他的干臣们调岗,或者是在重要岗位加人,分化这股尚未危害国家的势力。
“是,陛下。臣明白了,今后做事一定不偏不倚,一心为国为民造福。”朱燮元聪慧过人,对皇帝的言下之意有所了解。
“光不偏不倚还不够,现在吏治仍然是一大难。朕是已经读了二十三史,还看了《资治通鉴》,细思起来自古亡国之途,一是急征暴敛,百姓不堪其苦,于是揭竿而起,秦修长城,隋掘运河,一下子江山糜烂了;二是吏治败坏,政由贿出,溃烂颓败日复一日,好比一个人身染重疴,体气弱了百哀齐至,甚么风寒磕碰都禁受不起,两汉之亡是如此。唐宋元也是如此。或灾荒,或外族侵犯,都抵挡不住。上下都清廉,国家才能真的义安无虞。”
“陛下,是想从哪里着手呢?”
“可着手的地方很多。赚银子的门路也太多了!从县、府道、省,一层一层底下先烂起来,是一群一伙的贪婪,借办差之便,上下里外其手掏弄国库,虽然不加捐赋,暗地里官商勾结弄银子,官员从中折扣取银,或者官员自己偷偷经商,更有借刑狱官司发财的,盼着境里出田土纠纷,盼着兄弟分家阋墙告状,盼着有人命官司。”
皇帝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愤懑地说道:“官司报上来,原告被告都拘押起来,一村的人都传去当干证,却不审不判,一拘就是几个月,人们急得热锅蚂蚁似的要回家务农赶农时,就得给他们塞银子,塞饱了再判。判了府里再驳,调到府里故伎重演一遍,务必将富的榨穷、穷的榨干,半点油也挤不出来才撂开手!至于借河工,借皇差钻刺发财的,认真要查办,恐怕要抓得干干净净一人不留才成。”
朱燮元也是越听脸色越差,他急忙劝谏道:“皇上息怒,按理说这些人都应该押到刑场去杀头。但臣以为犯事的是他们,做事的也是他们。关键不仅仅在于杀贪官,而是在于培养一批新的清官来代替他们。”
“嗯,内阁首辅说得对,为朝廷发现德才兼备的臣子也是你的责任。另外,今后几年,朕要给你新的任务,那就是统计咱大明朝的人口。之前忙着清丈田亩、摊丁入亩、士民一体当差,没时间做这件大事。”
“陛下,为何现在急着统计人口啊?”
“你想啊,赈灾的时候给多少粮米,给多了让官吏贪墨,给少了百姓有性命之忧。若是人口统计有具体数字,那赈灾也就有了个标准。”
“是,陛下。臣一定跟六部长官、地方大员好好研究此事。尽早给陛下一个章程。”
到了三月份,皇帝去京营视察情况。正好赶上他们往陕西送驴,作为后勤运输保障。
几千匹黑灰毛驴亦步亦趋。远远看去蜿蜒逶迄,倒也象一条“龙”;近观这群驴,草驴鸣叫驴应,乱窜乱蹦不听主人吆喝的,叫驴们互相啃啮的,几头公驴追一头母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和主人闹强性儿的,五花八门甚么样儿的都有。
朱由校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些牲口不守纪律,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真是魔怔了,跟驴较劲。他到京营视察将士们的训练。等到中午的时候,皇帝宴请京营的各级将领吃宴席,好好沟通一下感情。
皇帝看那席面,中间一尊热锅翻花大滚,是燕窝鸡糕酒炖鸭子,旁边略小一个火锅,取过明黄标签看,叫炒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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