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重复。“你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不见得救得了你。”
“可是今天是因为你想要吃…啊!”她忽然大叫一声,小脸惊慌。“我篮子里的蕈菇!蕈菇没带回来,哎呀!”
看著她在那儿扼腕跺脚、摇头叹气连连,蓝七真想掐死她或是狠狠封吻住她的小嘴。
吻…吻她?!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震慑住了。
“搞什么鬼。”他心乱如麻的啐了一声,又用力摇了摇头,甩去这份陌生慌乱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够复杂了,他一点都不想再揣度分析这窜流过胸口的东西是什么。
小九却以为他指的是她办事不力,不禁越想越难受。
“我真是没用,连摘个蕈菇都会遇到色狼,一篮子的草菇都忘记带回来,说好要熬碗草菇粥给你吃都办不到。”她小脸低垂,深深地沮丧了起来。“唉…”
他的心微微一揪疼,有些促然不安地道:“是我的错,不是你。”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你越这样我越难过。”她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大大的黑眼圈益发黯淡。“唉,烦死了。”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逗笑了他。
“傻蛋。”他失笑,轻敲下她的脑袋瓜。“有什么好烦心,不就是一碗粥罢了,何必这样认真?养好了身子,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熬几百碗的粥给我吃。”
她猛然抬头,一时间看呆了。
他在笑?他真的在笑,他、他笑起来真的好迷人、好好看呀!
小九瞬间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顾呆呆地盯著他。
“怎么话呢?哪儿疼?”他眉眼闪过一抹掩不住的困惑焦灼,大掌轻按著她的额头,忧虑地道:“是不是头晕?想吐?除了脸上和手臂上的伤以外,还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你快告诉我!”
“我很好,全身上下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她痴痴地凝望著他,声音低哑轻柔。
蓝七松了口气,惊惶失序的五脏六腑总算又回归原位。
“七哥哥,你人真好。”小九又叹了口气,“你要是天逃诩这样待我,我一定欢喜死了。”
“我平时待你不好吗?”他挑眉问,明知答案是什么。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怯怯地道。
知道是一回事,被直接点名听在耳里又是另一回事,他一张俊脸有些尴尬地辣红起来。
“对不起。”他直视她的双眼,诚挚地道歉。
她摇了摇头,眼神温柔若水。“七哥哥,别这么说。我现在全明白了,你心底实在是待我很好很好的,以前我不懂,误会你讨厌我,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才对。”
一阵深深的愧疚和心疼鞭过了他的五脏六腑,他闭了闭眼,瘩哑地开口。
“你真傻。”
他从来没有对她好过,今天稍示一丝温柔,她就感激得如获天大恩惠。
蓝七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那么真实深刻地体验到自己原来是个大混蛋。
他心头翻腾悸动,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小九轻轻地伸出小手掩住他的唇,清灵楚楚的眼眸盈满心满意足的微笑。
“嘘…”她痴痴地望著他。
足够了,此时此刻她宛若身在云端梦境里,已不需要千言万语来多做解释,为了他这一刻的温柔,纵然要她粉身碎骨,她也无怨无悔、此生无憾了。
她的眼神彻底地击溃、融化了蓝七坚如磐石的理智与戒备,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勾入臂弯里,在彼此后悔之前,俯下身低头封住了她柔软如花瓣的唇。
小九低喘著,头一晕,一阵与恐惧无关的熟浪战傈窜遇背脊,刹那间全身酥麻地瘫软在他强壮的怀抱里。
他深深地、缠绵地品尝著她、吸吮她芳唇幽香的娇甜味道,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直到天旋地转。
他的心跳和她的逐渐交缠成一块,卜通、卜通…再难分开。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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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足足在杀手楼里养了三天的伤,蓝七的灵丹妙葯真有效,她脸上的伤和淤青只剩下了淡淡的影子,不仔细注意是瞧不出来的。
但是自从那天他冲动地吻了她之后,接下来她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了。
伤快痊愈了是件喜事,但她心底却乱糟糟忐忑失落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七哥哥吻了她不是吗?这就表示他已经真心真意地接受她了,不是吗?
她那天晚上欢喜得怎么也睡不著,嫣红著的小脸回味那怦然心动的一吻,又兴奋难耐地伸出手指盘算著,再过不久七哥哥一定会主动对她提亲事了吧?
可是她的欢喜在第二天、第三天便落空了。
第三天午后,她还是没有见到他,却看见剑秀满面歉然地捧了一盒子的物事进来。
“九小姐,这是楼主吩咐让你带回去补身子用的熊胆、人参和灵芝。”剑秀略一顿,咬著下唇惭愧道:“对不起。楼主要我们备好了马车,待会就送九小姐回表姨丈公老爷那儿。”
小九正失魂落魄地绕指把弄著那天他无意中落在她衣衫上,被她拾起的一根青丝,闻言如遭雷击。
她的心像是被高高地摔落打碎了…泪水迅速冲进眼眶,她呼吸低促,语音脆弱无助地抖动了起来。
“为、为什么?”他怎么要赶她回家?
他俩之间不是大事抵定了吗?
“楼主想必是怕表姨丈公老爷担心。”剑秀勉强一笑,心虚难受地安慰著她。
“那么…你可曾听他说过,何时要去我家提亲?”恐慌在她的胃里纠结,她试图抓住最后一丝丝希望。
剑秀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我明白了。”她的手脚顿时冰冷成一片。
她的人、她的心此际在濒临绝望与崩溃的边缘岌岌可危,只要稍稍风大些,就随时会坠入悲痛凄苦的万丈深渊中。
而推她一把的,就是她心心念念深深爱慕著的未婚夫吗?
不!
她不愿相信他会那么无情,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怎么可能在给了她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与希望后,又残忍地亲手摧毁掉一切?
小九在发抖,抖动得完全无法自抑。
“九小姐,你别这样,你、你的脸色苍白得好可怕。”剑秀扑过来抱紧她颤抖的身子,不禁鼻酸落泪。“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你千万别失去信心啊,我想楼主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他会知道你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依归,最适合的好女子,他会明白过来的。”
“他这三天…是不是在躲著我?”她轻轻问,泪眼朦胧。
在问出口的同时,她心底深处早已知道了答案。真相是那么样地伤人,毫不留情地对著她当脸甩了过来。
“当…当然不是这样的,楼主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所以才没来见你。”剑秀说著善意的谎,只是仓皇紧张的神色怎样也骗不了人。
换作是以前,小九会选择全盘相信,催眠自己也催眠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再也不想自欺欺人了。
她努力想咽下淹到了喉头的酸楚绝望,想要潇洒一点,大方一点,她不脑妻,所以只能笑。
否则,连她自己都会鄙视这个无能的自己。
只是笑…真的好难好难。
“啊,我的确该回家了,我爹会担心,叔叔伯伯们会担心,胖胖会担心,兰心也会担心。”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著站了起来,像是急著要走,却又如同迷途的孩子般,茫茫然不知该往何方。
现在走吗?微笑著走吗?还是大笑著走?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胸口冰冷沉重的痛苦击倒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坚强伪装。
“九小姐,不忙著走,你…要不要无吃点点心再回去?还是再换一次葯吧,好不好?”剑秀看得心疼极了,伸手轻轻牵住了她。
“早走晚走还是要走,终不能永远留下来不走。”她口齿突然无比清晰,语气平静地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哭也没用,是不是这样呢?”
“九小姐,你不要这么说。”剑秀见她这样,反而越发心如刀割。“你这样婢子好难过。”
“我真的该回去了。”因为她的痛苦已濒临溃堤边缘,就算痛哭也得回家哭。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她没有理由把人家家里弄得愁云惨雾、哭哭啼啼的。
“我送你。”剑秀眼见挽留不住,只得泪汪汪地道。
小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麻痹抽离的状态,她忽然奇怪地望著剑秀泪流满面的脸,“怎么了?反倒是你哭了呢,没什么事的,我不过是回家,又没有要去闯龙潭虎穴,别担心了。”“九小姐。”被她这么一说,剑秀心一酸,越发抽抽噎噎起来。
“乖啦乖啦,没事,快把眼泪擦一擦,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去吗?哭得眼都肿了就不漂亮了。”她反过头来安慰剑秀。
“呜呜呜…”
小九叹了一口长气,神色黯然。
如果她也可以像剑秀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就好了。
哭出来至少胸口不会紧得那样疼,疼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努力笑著走出云天阁,走出杀手楼,却怎么也走不出那漫天盖地而来的痛楚,更走不出那萦萦牵挂著每一寸灵魂深处的相思。
她的背影无比萧瑟,仿佛不胜寒苦。
而在一丛比人高的蔷薇花架后,蓝七怔怔地,心痛莫名地目送著她离去的身影。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修长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著。
自责、怜惜、伤痛、犹豫和自厌…种种情绪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心脏,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他没有权利这样伤害她,却还是纵容著自己这样做了。
“我这算哪门子的君子?”他神情惨淡,低沉沙哑喃语。“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才对。”
但是他蓝七一旦作了任何决定就不再回头,不管有多么后悔,咬牙也得承受下来。
“像我这样的坏男人根本没有资格娶你为妻,你嫁给我不会有幸福的。宁可你现在恨我,也不要你将来终生哭泣后悔莫及。”他喃喃低叹。
但是这话说服得了别人,他说服得了自己吗?
在这一刹那间,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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