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望向两母女,“阿婶、羽湄,你们也快上马车。”
陆羽湄朝他微微颌首。对於这名未来夫婿,她从未有一般女子的羞羞怯怯、矫柔作态,从小即当他如兄长般尊敬。及至长成,对於两家老父的指婚她亦不排斥。放眼南唐国内皆是奢靡不振的惆官污吏,不然就是虚浮滢乱的纨裤子第,相较之下,怀德大哥虽是不知诗书一武夫,但他承袭家风,光明磊落、正气凛然,倘若真要择夫,她愿委身於他。
林怀德扬手招来马车,陆羽湄扶着哀痛逾恒的娘亲坐上马车,听到车大喝了一声,马车立刻向前疾驰。她坐於小扇窗下,掀开布帘。一路收藏渐行渐远的家国风光。
“娘,别再哭了!”陆羽湄以丝袖拂拭娘亲泪痕斑斑的脸庞,柔声抚慰。
“羽儿┅┅”忍不住阵阵眼眶的酸涩,戴月眉靠在女儿怀,悲悲切切的怞泣。
“不妙,有人追来,大夥儿加快马程!”只见林怀德呼喝一声,接着随从们的叱马声与此起彼落的马鞭声交错响起。
马车剧烈的颠簸,陆羽湄赶忙撩起车帘,心觉有异。
“羽湄,别探出头来,快进去!”守在马车旁的林怀德焦吼。
“啊?!”她惊呼一声,连忙放下车帘,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倚着女儿的戴月眉感觉到不自然的颤动,抬起了汪汪泪眼,望着女儿略显苍白的妍丽脸孔。
“羽儿?”她以早已哭哑的嗓音问,“发生了什麽事?”
方才在探出车帘外的刹那,她瞥见远方一列奔腾的黑影,背脊立刻升起一阵蚀人的寒意,洁白的额际滑下一滴冷汗。
“没事,没事┅┅”勉力忍住打颤的唇齿,陆羽湄强颜欢笑,“娘别多心。”快啊!鸟儿再奔快点,别教那群来势汹汹的诡异黑点追上┅┅
安怃的语句方歇,突地,一阵长长的马嘶声後,伴随着一个随从坠马的号叫声。马车内母女两人面面相觑,紧紧的搂抱在一起。
“老鲍,你没事吧?”是林怀德焦急的询问声。“老鲍?”
紧跟着又是一记凄厉的马嘶,然後又一个随从落地。
“土方?土方?”林怀德虎吼咆哮。
“羽儿?”戴月眉害怕的打着冷颤。
陆羽湄紧拥着颤抖的娘亲,心儿狂跳,然後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窜进耳膜。
林怀德怞出宝剑,和其馀的随从环绕在马车周围。
挽弓的男子高扬着唇角,不羁的英伟脸庞饱含笑意。
“别作无谓的抵抗,我要见见马车内的人。”慕容钊朗声道。在战场上,他对敌军心狠手辣,但是一旦蠃得胜利後,他绝不滥杀已投降的战俘,也绝对不允许麾下士兵蚤扰无辜百姓。这回宋军进金陵城能如此井然有序,不烧杀掳掠,全是因他的军令。
这冷然浑厚的男人声音穿透马车,陆羽湄闻声,从心头一颤。
“休想,我林怀德宁死不屈!”除非砍下他的头颅,否则这人休想冒犯他未过门的妻子!林怀德挥舞宝剑,誓死保护未婚妻。
“林怀德?”赵审琦策动马匹,与首领并列。“哦!原来是那个愚忠的林虎子之後啊!”
愚忠?!林怀德勃然大怒,两腿有力地夹踢马肚,冲上前挥刀朝他砍去。
凌厉的长剑自空中砍来,慕容钊扬手提弓,轻易地格开宝剑。
“别造次,我不想杀忠义之後。”他素闻林仁肇骁勇善战的威名,心中钦佩他为国为民的赤胆忠诚。只可惜他所事非人,导致无辜惨死。
“对!只要你交出金陵第一美人,将军会放你一条活路。”赵审琦丝毫不畏林怀德冷森的怒颜,摇了摇扇子,狂妄轻笑。
“作梦!我岂能坐视妻子遭贼人凌辱?!”林怀德面肉怞搐,愤声咆哮。
“但将军就爱夺人之妻啊!”又还没拜堂成亲,他倒以丈夫自居啦?!超审琦心觉得好笑,故意拿话激他。
慕容钊不加反驳,笑睨着盛怒中的男人。战後的丰硕犒赏,他不取可惜,何必任由美人陷於其他将领手中,或者归於坐享其成的皇帝怀?战後疲惫的身心,的确需要软玉温香来抚慰,而他也早已习惯担任掠夺者的角色,索求女人美丽的,浸滢在**的中。他可以为取悦自己而牺牲、夺取,但被牺牲、被夺取的,绝对不会是他。
林怀德蓦然回头向驾驭马车的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宝剑再度挥落的瞬间驾车疾速驰离。
“我说过别再做垂死的挣扎,我的双手极不愿沾上忠门之後的鲜血。”慕容钊了然於心的沉声警告。
“废话少说!”林怀德仰天嘶吼,手持宝剑,往持弓的男人欲去
“住手!”一阵清亮的女音及时制止了一场血腥杀戮。
“羽儿,别下马车呀!”戴月眉自背後扣住女儿的纤腰,泪流满面的叫喊。
众人往卷起的车帘望去,一张艳丽无双、冷绝傲绝的唯美脸蛋乍现,吸引在场所有马上男儿的目光。
不愧是金陵第一美人!黛眉玉目,巧鼻菱唇,坚贞傲然的气势可比男人;不屈的风骨再配上花容月貌,让人在恍惚之间,以为是天山顶的云中仙子。
慕容钊一双深邃的黑眸与她对视。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目即知他便是群雄之首。
陆羽湄冷冷的悃眼,那匹赤兔马上的男人一身霸气,呼息之间掌握了四周的氛围,昂藏的身躯蕴着嗜血残杀,英伟的面容不掩狠酷冰凉,尤其他那如一泓寒潭的黑眸,不知已溺死过几个人的灵魂。
她挑衅不屈的冷视,勾起慕容钊极大、极大的兴趣,与难以言喻的新鲜感,再夹带排山倒海而来的征服。他要这个女人!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誓在必得的念头。
“好啦!你们俩别再含情脉脉的眉眼传情了。”赵审琦潇洒的摇扇轻笑。这个美人让人眼睛一亮,但真令他惊艳的不是她绝丽的娇容,而是她饱含敌意的冰冷眼神。竟然有女人胆敢怒鄙地直视残忍冷酷的慕容将军,她不是太傻就是太想死。女人果然脑袋都装了豆腐渣,他还是维持用过即丢的原则比较好。“陆姑娘,快快上将军的马吧!”
“羽湄,快上马车!”眼见未婚妻无畏地下马车,林怀德震愕的大叫。
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麽。“让我目送着他们远去吧。”陆羽湄不惧地扬起尖细的下颚,冰晶般的美眸仰视着慕容钊。
她在跟他谈条件?“你握有什麽筹码跟我谈判?”慕容到好笑又鄙视的扬扬眉。
“你是为了什麽一路穷追不舍?”陆羽湄傲极纵极地漫哼。
“羽儿,不要┅┅别丢下娘啊!”坐在马车上的戴月眉哭叫着。
“羽湄,我若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还有颜面苟活於世吗?”林怀德万分不愿未婚妻牺牲自己来换得他一条生路。他宁愿战死,也不向贼人屈服。
“怀德,我把唯一的亲人交给你了!”陆羽湄不为所动。她心一旦决定了任何事,就算天皇老子也难移其志。这等倔强脾气,像极了她那坚决殉国的亲爹。
“羽湄?!”林怀德龇牙咧嘴的大喝。
“我答应你的沲件。来吧!”骏马上的慕容到朝她伸出手,背光的笑脸陰沉骇人。
陆羽湄面无表情的迈开步伐,冷眼直视前方,就像走上祭坛的圣女,散发神圣高洁的万丈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羽湄,不许胡来!”林怀德撩下长剑,挡住她的去路。
“怀德,我把唯一的亲人交给你了!”她视若无睹,眼波平静无纹,幽如一摊死水,再也不见任何生命的灵动,机械化地重复方才的话语。
“回马车去!”林怀德沉声低吼。他早该知道这个小他十岁的未婚妻脾气特硬,性格特倔。他一向爱慕她绝色的姿容,心仪她不凡的愀吐,欣赏她做人的才思,唯独不敢苟同她比男人还要坚倔的性子。
“怀德,我把唯一的亲人交给你了!”她语气平稳的一再重复,任谁都无法不被她的坚决撼动。
慕容钊以弓格开长剑,阳光下的笑脸依旧暖和不了人心,它是一道冰冷、僵硬、毫无笑意的弧度。“来吧!”
纤纤素手毫不迟疑的叠在他的手上,绣花鞋踩上马镫,她被男人使力的臂膀拉上马背,就坐在男人身後。
“羽儿┅┅”戴月眉跌下马车,狂呼哀号。
“怀德,我把唯一的亲人交给你了!”陆羽湄还是只有这句话。
林怀德亦不得不被她的气势折服。他知道羽湄要保护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许这是他和未婚妻的最後一面了!
“羽湄,我愿为你再守三年,三年过後若再无相见之期,我林怀德此生只立妾不娶妻。”为了传递香火,他无法为她终身不娶。
陆羽湄轻点一下头。
“我会好好照顾阿婶,以人子孝之,你勿挂念。”林怀德於耀日下承诺。
如此她死亦无憾!陆羽湄无语的看着他,眼涌起无限感激。
“羽儿┅┅别走┅┅”戴月眉被两名随从扶起,缓步走向女儿,双手在空中舞动。
林怀德摇首拒绝了她的感激,这本是他应做,怎可厚颜承人谢意。他深深望了未婚妻如花似玉的冰冷面容一眼,咬了咬牙,嘴喝叱一声,策马转奔。
“把阿婶扶上马车!”他命令两名随从,又唤来一名奴仆跟着坐进马车照顾,以免她悲痛欲绝的泺下奔驰中的马车。
不出片刻,黄沙滚滚飞扬,马蹄达达离去,林怀德一行人渐行渐远。
娘亲哀凄又绵长的哭喊声似乎犹萦绕於耳,陆羽湄呆呆的望着逐渐消失的黑点,直至男人冷酷狂然的声音劈进她停止运转的脑袋。
“你最好不要有从我身後纵下马的念头,我现在要回转追上他们是轻而易举。”慕容钊头也不回的冷笑。
“钊,你放心,陆姑娘冰雪聪明,不会不懂这浅薄的道理。”赵审琦一派优雅的反讽。
这男人果真不是盏省油的灯!陆羽湄嘲弄的撇撇丹唇,不发一语。
“抱紧我。”男人低沉又强制的下达命令。
陆羽湄毫不反抗,依言伸长玉臂,搂住他的腰。
他很满意她的顺从。女人就该柔顺,强悍只会徒招厄运。若女人放聪明点识时务,男人心情一乐自然宠之怜之,倘若不知好歹的故作姿态,也休怪男人陰狠无情、郎心如
铁了!
慕容钊叱了一声,策马长奔,率领众人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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