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比方说「暖暖暖暖的问候温暖了凉凉凉凉的心」这句,翻成英文恐怕少了些意境。虽然这句话也几乎没什么意境可言。
所以每当要写E-mail给暖暖时,我总是请教苏州同事们字的汉语拼音。
还好问的次数多了,渐渐摸出一些门道,自己尝试拼音,通常也拼得出来,只是要多试几次。
我也常想打电话给暖暖,但还是认为得找到特别的理由才能打电话。
暖暖在工作了,或许很忙,我不希望我的心血来潮打扰了她。
即使我知道再怎么忙碌的暖暖也一定不会认为我的电话会打扰她。
但今天我又有足够特别的理由打电话给暖暖。
突然想起我的手机是台湾门号,用来打暖暖的手机电话费会很贵。
如果像上次一样一聊就半个钟头,每天来一通我就会破产。
我到街上买了张电话卡,直接在街边打公用电话,电话费就省多了。
「生日快乐!」暖暖一接起电话,我立刻说。
「凉凉?」暖暖说,「今天不是我生日呀。」「不是吗?」我说。
「当然不是。你咋觉得我今天生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你过生日却没人跟你说生日快乐,你会很可怜的。」「凉凉。」「嗯?」「生日快乐。」暖暖说。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我很惊讶。
「就你那点心眼,我还会猜不出?」暖暖笑得很开心。
我跟暖暖说,既然是我生日,可不可以把电话卡讲完?
暖暖笑着说好。
在电话发出刺耳的一声哔提醒你只剩最后几秒时,暖暖大声说:「凉凉!生日快乐!」我还没回话,电话便自动断了。
那时是秋末,深夜的苏州街头有些凉意。
暖暖的一句生日快乐,让我打从心底觉得温暖。
「暖暖暖暖的问候温暖了凉凉凉凉的心」这句,如果有意境,就在这了。
我把那张用完的电话卡收好,当成是暖暖送我的生日礼物。
转眼间来到苏州快叁个月了,再两个礼拜左右便要离开。
暖暖的E-mail老是提到「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催我一定得去看看,不看会后悔、后悔了还是得去。
找了个假日,跟另外几个台湾工程师一道去苏州古城区逛逛。
苏州建城已有千年历史,建城之初即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现在依然。
难得的是古城区至今仍座落于原址。
古城内五步遇小古,十步赏大古,偶尔还会遇见历史上名人的故居。
这里与我所待的满是新建筑的苏州市区大异其趣,也使得苏州新旧杂陈。
走在苏州古城区如果还能让你联想到台北,那么你应该去写科幻小说。
拙政园位于古城区东北,是苏州四大园林中最着名的。
园内以水为主,池边杨柳随风摇曳,回廊起伏、亭阁临水而筑;石桥像雨过天晴后横跨大地的一道绚丽彩虹。
全园景色自然,保持明代园林浑厚质朴的风格,具浓厚的江南水乡风光。
从一踏入古城区开始,街景和园林景观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后来勐然惊觉,不就是颐和园的苏州街吗?
苏州街原本即是彷苏州街景而造,即使规模和景观皆不如苏州园林,但仍然有些许苏州园林的神韵。
我想起和暖暖沿苏州街漫步的情景;也想起和暖暖坐在茶馆二楼,俯视小桥曲水,而苏州河水正缓缓流动;最后想起苏州街算字的老先生。
在台湾时,通常是让相片或脑中残留影像,勾起对暖暖的思念;而眼前是具体景物,不是平面而是立体的,我甚至能感觉暖暖正在身旁。
我发觉思念暖暖的心,远比我所想像的炽热。
我起了到北京找暖暖的念头。
但回台湾的机票已订,回去后也还有很多工作正等着我。
如果不从苏州向南回台湾,反而往北到北京,会不会太任性?
而且万一暖暖这阵子正忙得焦头烂额,岂不让她为难?
我反覆思量,拿不定主意。
终于到了离开苏州的前夕,厂方为了慰劳我们这几个台湾工程师的辛劳,特地派了辆车,载我们到杭州西湖游览,隔天再上飞机。
第一眼看见西湖时,便觉惊艳,深深被她的美吸引。
然而没隔多久,我竟联想起北大未名湖、颐和园昆明湖,甚至是什刹海。
我明明知道这些湖的美跟西湖的美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我还是不自觉想起跟暖暖在未名湖、昆明湖、什刹海旁的情景。
上了人力叁轮车,准备环西湖而行。
车伕才踩了几圈,我又想起跟暖暖坐叁轮车逛胡同的往事。
即使西湖十景是如此娇媚,仍然无法让我分心。
正确地说,我已分心在暖暖身上,无法静下心欣赏美景。
真可谓:眼前美景看不得,暖暖始终在心头。
连坐我身旁的台湾工程师,我都差点把他当成暖暖。
从西湖回到宿舍,整理好所有行李,上床后我竟然失眠了。
在台湾即使我也很想念暖暖,但从不曾因而失眠;没想到在离开北京快一年半时,我竟然人在苏州因暖暖而失眠。
思念有生命,因为它会长大;记忆无生命,因为它不会变老。
就像我对暖暖的思念与日俱增;而跟暖暖在一起时的记忆,即使日子再久,依然鲜明如昨日。
我要去北京找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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