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午后三点钟光景,天际却犹如泼了墨似的,连从窗户穿透进来的日光,都显得陰暗森冷。全//本//小//说//网
稀微的日光映照着室内白色的墙、白色的床以及病床上那一身白的女人,益发让人感到一种苍白虚弱。
女人已经瘦到皮包骨,手背上青筋毕现,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未生病前定是个细致的美人。
“瀚……”那微细的嗓音,若不仔细听,根本不可能听见。
可是,坐在床边的男人一看见她那嚅动的唇形,立刻将耳朵贴到她唇边。
“芳,妳想说什么?”
男人眼中满是血丝,眼下浮肿,唇边胡渣满布,正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女人看见他的脆弱。
原本该是意气风发、俊挺爽朗的男子汉,此刻却是沧桑得像是落魄的流浪汉。
“小齐……”女人眼眸半瞇,强打起精神。
她虽只说了两个字,他却立刻会意。“小齐很乖,现在大姊在照顾他。妳想看他吗?我立刻让大姊把小齐带过来。”
见她微微点头,他立刻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用着悲痛的话声要求大姊赶紧把小齐带到医院来。
之前,她宁可忍着思念的痛苦,也不愿让小齐过来,总说医院病菌多,怕才几个月大的婴孩会被病菌感染,更怕会在小齐心里烙印她憔悴的模样。
生命走到了最后,他放弃急救,不忍她再受病痛的折磨;医生说就这一两天了,要家属有心理准备。
从发现侞癌到现在,才短短四个月,却已是药石罔效。医生说不出病因,因为全世界在如此年轻便发病的机率少之又少。
该做的治疗都已做过,而那一切疗程,却一点效用都没有,只更加重了她的痛苦。
“瀚……”女人的表情平静,眼角却挂着泪水。
他收起手机,立刻来到她身边,一手握起那消瘦到不盈一握的小手,一手以拇指轻拭她眼角的泪水。
“芳,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多说了。”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床上的女人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眨了一下眼,并且缩紧被他握住的手;以两人深厚的爱意及默契,他立刻又压低了身体,将耳朵附在她唇上。
“答应我……给小齐一个完整的家。”她的眼神中燃着祈求。
他明白她的用心,她怕他会坚守对她的爱而不肯再娶,然后一辈子孤独到老,才会以儿子的幸福来说服他。
“芳……”他哽咽。
“找个好女人,把小齐扶养长大,让他在母爱中温暖长大。”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一长串话。
他犹豫着,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她最后的希望,直到此刻,他眼眶里含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答应妳。妳说什么我都答应妳。”他再也说不出她会继续活下去的这种傻话,也不再安慰自己—他和她还有多么美好的未来;他只想让她无牵无挂的离开人世间。
她动了动唇角,想笑,却已没有力气。
她硬撑着,想着和他的相识相恋,想着自己和他生了一个白胖小子,这让她原本半瞇无神的眼眸瞬时闪现晶亮。
“瀚,我很幸福……”
他点头,泪水无声的掉下。他懂她说的,她总是跟他说,能够跟他相恋、结婚、生子,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生病的是她、将要离世的也是她,可是她却时时在安慰他、鼓励他;因为她明白,他不能没有她,一旦失去她,他就会失去灵魂,未来的日子,不但会变得艰难,也会像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要不是有了儿子,他或许会不顾一切的跟她走。
两人静默着,他握紧她的双手,怕她再多说话,会撑不到最后;她努力将快要闭上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就怕这么一闭眼,就永远醒不过来。
很快地,他的大姊抱着他和她的爱情结晶,匆匆搭出租车赶来了。
小小帅哥有着粉亮的大眼、薄薄的嘴唇,一张小脸简直就是床上那一张病容未生病前的翻版。
他接过大姊手里那扭动得如毛毛虫的儿子,小齐一双好奇的圆眼骨碌碌地转着,嘴巴还不停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认生的小齐在爸爸身上躁动着,一副不想让这个看起来一脸凶恶的陌生人抱,接着抿起小嘴,眼看就要放声大哭……
“小齐……”她柔柔的喊了一声,脸上净是慈爱的光辉。
原本打算哭给大家看的小齐,一听到那微小的喊叫声,说也奇怪,居然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妈妈……抱抱。”她的力气快要用完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他立刻将小齐放到了她身边,让小齐的头枕在她肩上,原本躁动的小齐一躺到了她身上之后,竟是安安静静看着身侧的妈妈。
“小齐,你要乖……”她拚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六个月大的儿子搂进怀里,然后,闭上了双眼,嘴角有着淡淡的欢愉。
“芳!”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出自痛失爱妻的他。
他悲痛的喊着,将床上的妻子、儿子完完全全纳入自己双臂胸怀中,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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