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激烈了伤口就会复发。”
“那是运动伤害?”她怔然。“因为足球?”
“嗯。”
她惊愕地望他,“那你现在还天天踢?”
“没办法,我就是爱踢。”他说,潇洒的微笑中蕴着几分固执况味。
“万一右腿因此废了怎么办?”
“那就让它废了!总比不能踢球好。”
她一窒,“你……”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漫不在乎地,强撑着站起,扶着自己右腿一拐一拐地前进。“看,我还是能走,回去时再按摩上药就好了。”
她瞪着他,瞪着他一拐一拐行走前进的模样,不知怎地,心头泛上一股怒气。
忽地,一声闷响再度佛过她耳畔。
他又跌倒了。
她咬牙,再度奔近他。“不能走就不要硬撑。”她瞪他一眼,恶狠狠骂了一句,接着蹲子,伸出双手轻柔地替他按摩着右脚踝关节。
他震惊,“你在做什么?”
“没看见吗?我正在替你按摩。”
“我知道。”他不耐地,“我问为什么?”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这样一路摔回家吗?”她扬眸瞪他。
“住手,你又不是复健医生。”
“只是按摩而已没什么难吧?如果我错了你可以纠正我。”她淡淡地,重新垂落螓首,专注地替他搓柔关节。
他不再说话,静静由她按摩着,好一会儿,轻柔沙哑的嗓音蓦地扬起,“其实你技术挺不错的,满适合当个复健科医生……”
☆☆☆
他忘了。
他怎么可能记得呢?怎么可能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句话?
薛羽纯轻轻叹息,神思从久远的青春年代拉回。好一会儿,秀眉忽地一蹙,强自收摄心内那股莫名怅然。
“好了,现在比较不疼了吧?”她停住手边按摩的动作,扬首看他。
他愣愣点头。
她满意地点点头,接着立起身子,唤起管家的名字,“杰生。”
动作迅速的管家立刻来到她面前。
“洗澡水准备好了吗?”她问。
“准备好了,薇若小姐。”
“那么请你帮忙,替任先生洗个澡。”
“是。”
薛羽纯颔首,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忽地凌厉的目光,却只是甩了甩头,补充一句,“如果他不合作的话,我会亲自到浴室帮忙。”她清脆地宣称,接着旋身,朝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送去一抹故做纯真的微笑,“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帮忙吧?”
☆☆☆
该死的,该死的!
任傲天不停地在心底诅咒,从来不曾觉得如此屈辱。
他竟然得听从那个恶毒女人的安排,被人强迫推入浴室,像个破败的洋娃娃般随人摆弄。
一切只因为他的腿动不了!
“我自己来!”他蓦地怒吼,推开了杰生试图解开他衬衫钮扣的忙碌双手,颤抖着手缓缓自行卸下上衣。
上前身他还可以从容应付,但下半身却不容他气定神闲。
他咬紧牙关,挣扎着离开轮椅,在浴室光洁的地板坐下,笨拙地脱着休闲长裤。
而在这恼人的过程中,杰生一迳像座雕像杵在一旁瞪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蓦地狂怒,“滚开,出去!我不需要你在这里监视我。”
“可是任先生,薇若小姐要我帮您——”
“去他的薇若!我可以自己来。”他诅咒着,激烈的宣称,然而痛苦且笨拙的动作却像一记耳光狠狠击向他早已不堪的脸颊。
光是脱个衣服就如此痛苦,更何况等会儿还得洗头、洗澡,将自己全身上下打理得像初生婴儿般干净。
杰生真的看不过去,“我来帮你吧,任先生。”
“我叫你走开!”管家微带同情的语气震怒了任傲天,随手抓起地上一瓶洗发侞,朝他身上掷去,“出去,出去!”
他高声怒喊,看着管家在他一个接一个的硬物攻击下狼狈地东闪西躲,却无法产生丝毫同情。
只有无边的愤慨。
他真恨,真恨自己这样无助的丑态被迫展示在他人面前,他就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才总是坚持自行沐浴,才宁可蓬头垢面也不肯清理自己。
然而那女人,那陰狠的巫婆偏偏要这样羞辱他,偏要这样无情地折磨他!
他真恨她!恨她的自以为是,恨杰生的多管闲事,更恨一双废腿让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
“走开!我不需要你帮忙!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给我滚出去,都给我离远一点……”
☆☆☆
薛羽纯凝立于浴室门前,木然听着自里头传出的阵阵砰然巨响,以及绵延不绝的怒吼。
看样子,他真的非常愤怒,那样高昂激怒而接近歇斯底里的狂吼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曾听闻的。
她不曾听过任何人发出如此激越的怒吼。
从来不曾——
又是一阵噼啪声传来,随即,是杰生匆忙拉开浴室门走避出来的身影。
“怎么回事?”她上前一步,急切地问着全身衣衫尽湿、狼狈不已的管家。
“任先生不让我帮他。”他低哑地,急喘的气息以及汗涔涔的脸庞显示其确曾经历一场激烈的争斗。“他坚持赶我出来。”
“他赶你出来?”她眯起眼,“他自己可以吗?”
“很难。可是他不肯让我帮他——”
“该死的那家伙还讲什么面子?”她低咒一声,一手用力推开浴室门,迈开步履就要进去。
杰生拉住她衣袖,“薇若小姐!”他震惊地,“这样不好吧?”
她回过头,星眸坚定。“我是他的物理治疗医师,有责任照看他按照计划进行复健。”
“可是任先生正在洗澡……”
“他根本没办法自己动手!”
“可是男女有别……”
她瞪视管家,费了好片刻匀定自己激动的呼吸。终于,她恢复镇定的神情,拉开清越的嗓子,“傲天,傲天,你听见吗?”
她扬声,对着隔着一扇玻璃门的模样人影喊道。
“该死的女人!你又想做什么?”回应她的嗓音是紧绷的,压抑着漫天怒气。
“让杰生帮你。”
“我不!”
“让他帮你。”她提高嗓门。
“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处理这一切。”
“如果你不让他进去,我就亲自进去帮你。”
“什么?”他愕然,尖利的嗓音蕴着不敢相信与极端愤怒。
她深吸口气,“你听到了。如果你再逞强的话,我这个医生就亲自进去帮你。”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镇静地,冰冷掷落坚定的威胁。
玻璃门内忽地一阵默然,只有重重的喘息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好片刻,薛羽纯重新扬起清冷嗓音,“怎么样?”
“叫杰生进来。”门内传来模糊的低喃。
“什么?”她听不清。
“我说叫杰生进来!”
☆☆☆
一个小时过去了。
薛羽纯静静站在长廊墙边一幅梵谷的水彩静物画下,默默数着时间。
从任傲天终于答应让杰生再度进去浴室后已整整过了一小时,里头不再有任何不寻常的声响传出,一切似乎终于顺利进行。
而夏绿蒂方才也应命送去了干净的换洗以及一套薛羽纯亲自挑选的、质料舒爽的休闲衣裤。
看样子,他应该快出来了吧。
才正这么朦胧想着,浴室的门便推开了,一张金属轮椅被轻轻推出,落定长廊。
轮椅上,坐着一个低垂着脸庞的男人。
薛羽纯流转眸光,看着任傲天一头被理得齐整的湿润黑服贴地依在耳际,衬得一身新换上的蓝色条纹休闲衣裤更加优雅帅气。
看样子他的确彻底被清理过了,身上甚至还沐浴侞淡淡清香。
她忍不住微微一勾唇角,荡开一抹浅笑。
但这样的笑容持续还不到一秒便迅速一敛。
她看着任傲天忽地扬起,直直面对她的英挺脸孔。
那张脸,因为仔细的清洗显得更加英挺迷人,但笼罩其上的浓厚陰影却让人四肢发冷。
他瞪着她,发红的深邃黑眸蕴着浓烈恨意,以及淡淡的、却明晰清楚的受伤与屈辱。
那像是野兽的眼神,一头受了伤、被困在陷阱里动弹不得的野兽。
他那样望她,如此憎恨而屈辱地。
她心一颤,无法承受那样的眼神。
“你满意了吧?薛羽纯,”他忽地开口,一字一句,迸落齿间的是无边恨意。“侮辱我够了吧?”
她说不出话,嗓音卡在喉头。
“我永远会记得今天你对我做的一切。”他恨恨地,蓦地转过轮椅,迅速离开她眼前,消失在长廊转角。
而她,静静望着他背景,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好一会儿,她将背部抵住冰凉的墙,缓缓垂落羽状眼睫,心脏紧紧地、紧紧地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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