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替她祈祷,希望秦医生气快点消,否则她待会儿来到医院,止同定让秦医生骂得抬不起头来。
才刚这样想,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喂喂,外科吗?秦医生在不在?”线路另一端传来焦虑而激动的嗓音。
“恬馨?”小柯忍不住讶异。
“小柯?”蓝恬馨的反应像溺水者抓到了浮木,“秦医生在不在?这里、这里有个伤患……”
“伤患?什么样的伤患?”
“头部枪伤……”她语音发颤,像还没从极度的震惊中回复,“他需要动手术……”
“可是今晚急诊室全满,人手不够,不晓得别家医院——”
蓝恬馨立刻截断他,“不行啊,他伤势很重,非秦医生不可!”
“可是不知道秦医生有没有空……”
“他有空,他一定有空!”她语音激亢,“他必须有空!”
“带他进开刀房。”秦非只看了伤患一眼,立刻俐落地下令。
在护士们急急忙忙将患者推出急诊室,准备上楼前去手术室时,他转头瞪向蓝恬馨。后者披头散发,头发因汗湿透,鼻尖、脸颊、额头,到处泛著细细碎碎的汗珠,而且神情惊慌,略带迷惘。
“怎么回事?”
她像还未回过神来,愣愣地看著他。
“我问你怎么回事?”他不耐地重复。
“抢、抢劫……”蓝恬馨打了个冷颤,似乎心有余悸,“我没注意!他为了救我被抢匪射中了……”她蓦地倒怞一口气,神色忽然激动起来,“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啊,我该不会害死他吧?”
“你冷静点。”秦非低喝一声,扯开她紧紧攀住他的手臂。
“我怎么冷静?叫我怎么冷静?”她仍旧尖声叫喊著,几近歇斯底里,“我害死人了,我害死——”
“我叫你冷静一点!”他忽地伸出双手,用力定住她的头,黑眸定定圈住她狂乱的容颜,“你是个医生啊。”
他的怒喝恍若暮鼓晨钟,刹那间敲醒了蓝情馨,她眨眨眼,终于从极度的歇斯底里恢复些许神智。
他凝视她数秒,放缓语气,“我会立刻替他开刀。”
“他不会死吧?”她充满希望地问道,“一定会平安无事对不对?”
秦非下颔一阵怞紧,“我不能保证,开了才知道。”
她望著他,怔怔地眨眼,眸中逐渐氤氲雾气。
秦非瞪她两秒,“跟我来。”他忽地一句,攫住她手腕。
“去哪儿?”她惊慌地问道。
他不答,迳自拖她快步走出急诊室,转进电梯。
终于!他们在紧急手术室前停步,旁等待的护士见秦非过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迅速走向他。
“已经准备好了。”
秦非点点头,接著转向蓝恬馨,“要护士替你刷手。”他吩咐著。
“什么?”她一愣,“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参与手术?”
“当然。”
“可是、可是我……”
“没有可是。”秦非冷冽地截断她的迟疑,“他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至少得为他尽这份心力。”
蓝恬馨悚然,心脏一阵激烈的绞扭后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也进去帮忙。”
“瘀血取出来了,我现在准备取碎骨。”秦非冷静地宣布、“给我杨森氏交骨钳。”
“是。”
蓝恬馨几乎是提心吊胆地注视著一切进行。
只要有任何一点点差错——只要一点点!这个少年很可能就死于非命,与亲友天人永隔。
而她绝不愿意见到那样的情况发生。
这一切都怪她,若不是她当时走在路上心不在焉,心只想著自己的感情问题,也不至于连累这名少年为了救她而陷人生命危险。
都是因为她,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无法帮助这个仗义救她的少年。
她只能祈祷,祈祷秦非的医术够精湛,祈祷这个少年的运气够好,能在不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顺利完成手术。
老天,请保佑他吧。蓝恬馨一面在内心祈求,一面屏住气息,看著秦非接过手术钳,准备取出夹在静脉里的子弹。
蓦地,一束暗红的血柱激喷,惊得蓝恬馨不觉锐喊出声。
秦非瞪了她一眼,“出血了。”他低低一句,依然一派冷静地吩咐护士:“给我敷料。”
“是。”
她心跳狂乱地看著他止血。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好一会儿,蓝恬馨才察觉秦非正对她说话,愣愣地抬头望他。
“我问你他接下来会怎样?”
“会怎样……”蓝恬馨心乱如麻,七年医学院的训练在这一刻彷佛都白费了,她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说啊。”
“会……会……”她语音颤抖,数秒后总算灵光一现,“心室进气。”
“应该怎么办?”
“怞、怞气。”
“那就怞啊。”
“咦?我……我来怞吗?”
“当然是你。”秦非一翻白眼,彷佛觉得她问得可笑,“这里除了你谁还有空?”
“是、是。”蓝恬馨茫然地应著,眼帘微扬!见他湛幽的黑眸静定锁住她,奇怪地竟像具有某种力量,安抚她冷静下来。
你是个医生啊。
终于,她狂野的心跳趋缓,紊乱的情绪一整,逐渐神清目明。
她展开眼帘,从护士手中接过针筒。
结束了。
蓝恬馨长吐一口气,过去几个小时一直强迫自己站得挺直的身子终于因为心情松懈,沿著屋顶的栏杆缓缓滑落,坐倒在地。
她扬起头,怔怔地凝望一片阕黑、连一颗星子也见不著的苍沉天幕。
虽然那个少年或许要过好几天才能恢复体力,从昏迷中醒来,但手术总算是成功了,他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他还活著,还能像从前一样,朝气蓬勃地活著……
成串的泪珠不争气地沿著蓝恬馨的下颔碎落,她深深吸气,拚命想锁住眼眶中的泪水,无奈泪珠仍是一颗接一颗逃出。
直到一个高大的暗影侵入她朦胧的视界。
“秦医生……”她低唤一声,嗓音沙哑,明眸蕴著千言万语。
他默然回应她的注视。
半晌,他终于开口,“身为一个医生,你今天的表现不及格。”
她心脏一紧,“我知道。”
“无论伤患是因为什么原因送入医院,身为医生在面对病人时都应该保持冷静,绝不能慌乱,否则不但会影响病人的心绪,也会让他们无法信任你。”
“我知道……”
“在动手术时,更不应该无故叫喊出声,万一惊动正在执刀的医生呢?”
“对……对不起,”她咬住下唇,哽咽著,“我不是有意的。”
“不许哭。”他沉声命令道,语音不带一丝感情,“哭有什么用?”
“可是……”她还想争辩,但一转念,只能无奈地低头,提起衣袖拭泪。
他看她数秒,继续毫不容情的责备,“如果歇斯底里与哭泣是你面对危机时唯一的处理方式,那我奉劝你还是辞职比较好。”
“什、什么?”听闻他的话,她震惊莫名,愕然扬首。
“你不适合当医生。”他一字一句。
蓝恬馨闻言,蓦地倒怞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你!”她双拳紧握,忍不住咬牙切齿,“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今天的表现。”相对于她的激动,他依然气定神闲,“无法控制情绪的人不适合当医生,尤其是脑外科。”
“你……你没有权力这么说。”她咬紧牙,黑眸中火焰狂炽。
“我就是这么说,听不听随你。”秦非慢条斯理地回应她的怒气,在朝她轻轻颔首后,好整以暇地转身离去。
而她只能怔怔瞪著他毫不犹疑的背影。
他是个冷血动物!
蓝恬馨迅速在心中决定——全世界最冷血的!
可是他该死地说得有理!
依她今天歇斯底里的表现,确实不是一个医生应该有的;她太不够冷静,让私人的情绪影响了面对病患的态度,在应该镇定的时候一直魂不守舍。
甚至连进了开刀房,她一颗心还陷在私人的情绪中挣扎。
如果当时是由她主刀,那么病人恐怕已陷入了生命危险,绝不能如秦非一样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
她不能不承认秦非的指责有其道理。
蓝恬馨深探吸气,鼻头又开始一阵酸涩。
她真是个失败的女人——在感情上和自己男友意见不合,在事业上又不能完全胜任自己的工作。
她确实不是个好医生——但问题是,他有必要说得这般冷酷吗?有必要在她心底还未愈合的伤口再狠狠划上一刀?有必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还这样毫不容情地打击她?
他为什么能够如此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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