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休了七天假,每天都会打电话给蓝月铃,确认秦皓日请的「临时管家」是否有照她的交代做好照顾蓝月铃的工作。
「布兰太太十分古板,」秦皓日对她说,「她一开始就不赞同单身的我成为妳的监护人,所以她请假时我只得告诉她,会替妳请女性的临时管家。」蓝月铃不疑有他,她并不讨厌布兰太太,甚至是有点喜欢这个常常在她耳边捞切的老妇人,不过如果她和秦皓日单独相处会遭到反对,她当然选择不告诉老太太实话。
「我很好,妳放心。」蓝月铃对电话另一端的布兰太太保证道,老太太又叮咛了许多琐事,才挂电话。
「看来布兰太太把照顾妳的工作做得很好。」虽然要应付她的电话是麻烦了些,但秦皓日对老太太休假时仍挂心蓝月铃感到满意。
「她很关心我。」蓝月铃想起方才的欺瞒,不禁有些愧疚。「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对她说谎。」布兰太太也许是除了秦皓日以外,这辈子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就算是因为受雇于人,也不必在休假时还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更何况她的雇主平日远在邻国,就算她有失职的地方,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事实上,布兰太太不仅尽责,甚至可以说是把蓝月铃当成自己的晚辈在照顾了,在蓝月铃看尽蓝家那些亲戚的嘴脸后,布兰太太对她的好就显得特别真实,特别宝贵。
「我知道,我也没对她说谎,只是没告诉她,我聘请的这位临时管家就是拉到向出口。」
蓝月铃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她仰起头,故作骄纵地道:「布兰太太每天都会做不同的点心给我,而且睡前一定帮我热一杯牛奶。」
秦皓日一阵失笑。老太太休假前的确打过电话给他这位「临时管家」
当然,电话是他找人代接的,这几天老太太如果打电话回大宅,蓝月铃就谎称临时管家出门办事或正在厨房走不开。
老太太在电话中也特别叮咛「临时管家」,小姐入睡前要喝一杯牛奶,而且不可以是速溶或保久鲜奶,要最新鲜的!
「看来我的管家在这段时间被妳收买了,我在西雅图时从没吃过她做的点心。」他打趣道。「好吧,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帮妳热好一杯牛奶,再送妳上床睡觉。」
蓝月铃双颊绯红,觉得秦皓日好像当她是小孩子,她辩解道:「那是因为我刚搬来这里时经常失眠,布兰太太才帮我准备热牛奶。」
秦皓日的眼神变得温柔了,「那段日子,我很抱歉丢下妳一个人。」
原本在见到他之后以为已经烟消云散的委屈,在听见这句话时又一古脑儿地冒了出来,蓝月铃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总不能老是让你两边跑来跑去吧?而且我听你提起你的家族,就觉得真的是族系庞大而且规矩多如牛毛的大家族,你的安排对我比较好。」说到最后,似乎连她自己也被这番话说服了。
只是这会儿她又忍不住想起,明天布兰太太回来后,秦皓日就要回西雅图了。小女生垂下头,眼神暗了下来。
秦皓日抬手捧住蓝月余的脸蛋,想拥她入怀,却终究只是将她颊边的发轻轻拢向耳后。
「蓝家的人向我打听妳的消息。」他突然道,明显地感受到蓝月铃身子一阵僵硬。「不过我不会告诉他们,即使是微不足道的线索。」
「为什么还要找我?」蓝月铃抬起头,一脸茫然不解。「你已经给他们一笔钱了啊」
秦皓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妳认为五百万能满足妳姑妈吗?」
蓝月铃沉默了。
的确,当初姑妈还打着将她嫁入豪门的主意,她早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而且当初表哥申请到美国念硕士的资格却主动放弃,那时她不小心听到表哥和姑妈在大厅里的争执。
如果表哥能娶她,姑妈想必早就当起老鸨把她推给自己的儿子了!如此一来,蓝青河的遗产依旧是落入她们家口袋,但碍于法律规定,姑妈只有另外想别的法子,所以才处处防着对她有好甘心的表哥打她的主意。
也真多亏姑妈的痴心妄想,蓝月铃才没落入狼爪。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过去只要有同班的男孩和她走得近一些,表哥总是陰阳怪气的,有一回甚至差点把她强拉回房间,若不是姑妈刻意拦阻,她大概早落入表哥手掌心了吧?蓝月铃每思及此,就忍不住窜起一股寒意。
然而寄人篱下,她只能装作无知,对表哥的亲切示好冷淡以对,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蓝家人的确有打过蓝月铃的主意,也许是后来想一想,不甘心白白送走挤身上流社会的机会,毕竟在告别式上,他很精明地带了律师,他们也只能打不还手。
那些有意无意的打探都被他强硬地拒绝了,受限于那纸切结书,他们暂时拿他没办法。
「但是,我也不能让妳冒险,所以妳不能打电话给我。」多完美的理由!他在心里冷笑。
「可是只是打电话而已」她不认为蓝家人有通天本领,连她打电话都能知道。
「我的手机经常弄丢,这是我不喜欢带行动电话的原因之一。假设有人以我的手机发一通简讯,告诉妳我不方便讲电话,要妳在某处等我吗?」
她没想过这一点,虽然仔细想起来有些多虑,但也不无道理。
确实,如果她真的收到那样的简讯,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赶去见他,加上秦皓日为她开了个私人账户,现在的她已有经济能力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她可以打室内国际电话啊!虽然也许会让布兰太太发现他们瞒着她偷偷见过面,但蓝月铃不觉得有必要防得这么严密。
「我不希望妳打电话给我时,我却不能亲自接听,我在家的时间毕竟不固定。」秦皓日不想再编出更多理由阻止她打电话回西雅图,那些理由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假的。其实他不带手机为的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但他当然不可能对蓝月铃坦白。
「我会打电话给妳。」他安抚道,从来不知罪恶感为何物的他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个混蛋。「我们尽量用电子邮件联络,好吗?」要拿到一个私密的电子邮件账号并不难。
「好啊。」可以用电子邮件联络,倒还不算太坏。「还有,」秦皓日拿出一支钥匙和信封。「我替妳申请了邮局信箱,如果我有东西要寄给妳,会寄到邮局信箱去,就在镇上那家邮局,妳知道的。这个信封里有妳的邮箱号码和我在西雅图的邮箱地址──只有我跟妳知道这两个地址。」他意味深长地强调。
「为什么要另外寄到邮局信箱?」虽然她也不反对拥有一个私人信箱,不过总觉得有些大费周章。
「我希望当我寄礼物给妳时,妳是第一个收到的。」秦皓日笑得一脸宠溺,蓝月铃完全无法质疑这样温柔的他。「何况妳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总是担心长辈偷拆妳们的情书,不是吗?我给妳这个信箱,妳可以随意利用。」他打趣道。
「布兰太太应该不是那种人。」而且她才不想收到什么情书呢!
但是,如果是秦皓日写给她的话小女生想到这儿,脸蛋泛红,虽然明知秦皓日才不可能写情书给她,却忍不住满心雀跃与期待,并且开始喜欢这个他俩共有的秘密。
专属于他和她呢!她和秦皓日之间,终于能够有一个没有任何年铃与身分只有我才知道你的信箱吗?」虽然一个信箱根本不算什么,她却为了能拥何这样的「专属」而满心甜蜜。
「只有我和才知道。」他食指抵唇,嘴角抺笑。
小女生捧着钥匙和信封,那少女坠入爱河的娇憨与喜悦,再也藏不住。
「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说。
「很好。」他倾身,像要亲吻她,蓝月铃心跳漏了半拍,全身发热,他却只是在她眉心间印下一吻。
说不出是失望或快乐,甜蜜或酸涩,蓝月铃依然迷恋这个像亲人又像情人间的吻,丝毫没察觉秦皓日眼里那深沉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秦皓日回到美国时已是华灯初上。将话筒放回公用电话上,秦皓日的头又开始疼痛。
快步走向他在市区另外购置的公寓大楼,疼痛越来越嚣张,而他面容冷峻,简直写着生人勿近,以迅速的脚步往大楼移动。
回到寓所时,冷汗早已湿透他的背,几乎是凭着动物的本能与记忆,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够安全也够隐密后,他才放任自己像座倒塌的巨像,颓然倒卧在沙发上。
再清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被屋内厚重的窗帘所阻隔,一时之间,秦皓日分不清是黑夜或自画,但他知道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秦皓日嫌恶地拧着眉,似乎作了个不太愉快的梦,又或者是对自己竟然如此嗜睡又如此没规矩而感到不耐烦,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进入浴室冲澡。
披着浴袍回到客厅时,他拉开窗帘,灿亮的日光将屋内每一寸凌乱照得无所遁形。
「该死!」明知他有洁癖,简直像存心挑衅!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但他半刻也不想待在这猪窝,打了通电话给管家之后,就回房间打算换衣服离开这鬼地方。
「妈的」衣橱里没有一件衣服是干净整齐的!他额上青筋毕露,把一件件不是泛着酒臭,就是皱得像菜干,而且像垃圾山一样堆在衣橱里的衣服抓出来甩在墙上或丢到地板上。
他气到血压升高,叉开始感到头晕,全身肌肉紧绷-努力压抑着一把火烧掉这些垃圾的冲动。
这摆明就是挑衅,他绝不会闹笑话给他看!
他又拨电话给管家,要他带一套衣服过来。
不想多忍受一刻脏乱,他把房间里的衣服全丢到客厅,在等待管家和佣人前来收拾残局的空档,找出埋在垃圾山里的表,蓝宝石镜面下,精密的陀飞轮机芯恒久如一地运转,黑色波纹表盘上,日期的指针指向十六。
十六号。
秦皓日拧起眉,他怀疑连这只跟了他多年的Breguet也故障了。然而逻辑却告诉他,与其怀疑陀飞轮的精确性,不如怀疑他自己。
秦皓日不信邪,冲进书房打开电,时间显示依然是九月十六号,距离他上次看早报时的日期整整过了七天!
他扶着额头。这次的时间太久了,久得诡异,他不得不再次拨电话给他的老友──同时也是他的心理医师。(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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