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眺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好个二十余年成一梦,这梦一回便是千年……
"阿弥陀佛。"悠悠然的一声佛号,惊回了项衍的思绪,回头轻轻一笑,"了空师傅。"
"施主来找贫僧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项衍有一件事情无法参透,还望大师明示。"
了空彻悟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无奈,叹口气开口,"项施主,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又何苦再执著呢?"
项衍明净的眼里闪了笑意,转头看了被熏烟缭绕模糊的面容,午后的余光将他拢了一身的光晕,"了空师傅,我要知道的事情你已经清楚,我们就不要再拐弯抹角,我失去了太多关于自己的回忆,大师可以帮我么?"
了空摇了摇头,跨步走入殿内示意项衍于自己面对面的盘腿端坐,"项施主,合上眼睛随我诵经吧。"项衍看了他静谧的容颜,耳边低回传来悠悠的梵音清唱,檀香的幽,佛灯的古,氤氲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那是我吗?那个宽厚懦弱的少年?抱着一身是血的小狗蹲在满天飞雪的荒冢边凄凄哀哀的哭泣?是谁握了我的手,将那温柔暖暖的通过交握的手心传入我的心?
司马凛?我抬了头,不是,不是他。是厉。他温柔深沉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蹲在坟边的少年,是谁在风雪中轻轻地说,会保护我一生一世?
"我不甘心,即便我是庶出,却也是楚国王子,为什么连个宦官也要欺负我?"
"你要权势么?"
"是。"
他笑着拉了我的手,将我抱在怀中,"我会助你得到整个天下。"
他是将军之子,一身极俊的武艺与谋略,我依了他的话韬光养晦、示人以弱,果不其然之后仅三载春秋,我便得到梦寐以求的王权,"苍儿,父王将这天下交托与你,你莫要辜负苍生。"
不要!我愕然怔住,没由得一阵恐慌,谁要这天下!我回了头,看见殿下跪了乌麻麻的一片身影。他就在那里笑着抬了头,"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伸了手张了口,却无法在开口唤他那被我唤了无数遍,只属于我的名。
"大王,臣定不负先王所托,为大王鞠躬尽瘁!"梵天,父王御封的爵爷,也是我与王弟燊的夫子,只虚长我三岁却已位极人臣。他笑着看着我,满眼的期待。收敛了心性,我学会了冷漠与反复无常,学会了阴谋与利用。朝野内外唯有一人是我唯一信赖,却再也无法接近。接着就是漫长的开疆辟土,安抚子民……
我不稀罕这空前繁盛的大楚国,为什么我却始终不能洒脱率性地为自己活上一次,犹豫不决地辜负了这地老天荒的深情?依稀迷离中见得一张俊美狂傲的容颜、听得一个低沉温柔、切金断玉的男音"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你……
楚国疆土那一寸没有他的汗马功劳?!那日大败魏王,我设宴犒赏全军,酒宴上却才发现他臂上的伤,我张了口,却无法将我的忧心说与他听。他仿佛明了般的笑着,"马革裹尸本就是臣的宿命,大王不要忧心。"
那夜我随意编排了理由宣他入宫,神差鬼使的要他看见我与妃子交欢的场景,他只是沉默的垂手立在一旁,盛怒下我遣走了所有的宫人朝他伸出了手。他笑了,我再次看见那久违了的笑容,明朗而耀眼,仿佛可以照亮我的生命……
第二日早朝,我慵懒得靠在他怀中不愿早朝,他笑着将我抱起更衣,温柔的在唇畔落下一吻。"焱,什么时候厌倦了,青衫落魄也罢,鲜衣怒马也罢,与我一起离开好么?"
"你说了很多遍。"
"我等你的回答。"
"我放不下……"我轻描淡写的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来到殿前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看见梵天满面怒恨的注视着缓步走上大殿的他,"王上,邸阳君为大楚立了大功,适才臣已与大司马商议,大司马之女歆,秀外慧中容姿秀丽,年方豆蔻尚未婚配,大司马有意将她许配与邸阳君,还请大王赐婚……"
我突然心口莫名一痛,抬头看见那双深邃的谋子正瞬也不瞬的望着我,眼中满是盎然的笑意。握紧手中朱笔,我突然一晒,"大司马,本王本意属令嫒为王后人选,却不想……"
那老头喜不自禁的连忙跪下谢恩,他眸子黯了黯,寒若冰雪。竟转身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苦涩却无奈。我怎能亲眼见着你娶一个女人?!哪怕你脑我恨我,也要你只属于我一人。
我草草的定了日期,迎娶了与我素未谋面的王后,那年我登基整六年。大典那天,他差人送来亲自去西域寻来的寒玉霸龙扣,羊脂般温润的白色龙纹纠结盘绕,似遨游九天,又若同爱侣交颈缠绵。我点了头将来人遣走,只淡淡的吩咐他传话给他要他好自珍重。这一别,又是两载春秋……
燊,我的四王弟,众多兄弟中他是与我最好的一个。骁勇善战功于心计,却由于锋芒毕露而被其他王子排挤,最终将唾手可得的王位拱手让人。这样的他怎可能心甘?父王过世不足两年,他就四处招兵买马,更在朝中纠结党羽,却忌于邸阳君庞大的军权与梵天的势力不敢造次。梵天说与我听时,我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这天下我本就不稀罕,他想拿就随他吧……
在我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久违了两年的邸阳君再次出现在殿前,依旧俊逸非凡,乌金铠甲衬得他宛若下凡天神。笙歌笑语中,我拥着娇艳乖巧的王后坐在殿前,回过头就可以看见他紧簇的眉峰下,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错综复杂的目光……
当晚,他躲过侍卫只身潜进御书房,"你爱你的王后么?",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么问。
"爱吧。"我愣了一下,苦笑着低下头继续批阅手中书简淡淡回答。
"我呢?"他继续问,却明显带了焦躁。
"你说呢?"我放下手中朱笔,托腮看向他,"前些日子看见你送来的书简,捷报频传。要本王赏赐你写什么呢?"
"你。"他似乎动了怒,已把捉住我的手将我拖起,"见了我,你只想说这些么?"
"那你要我说什么呢?"。我笑着问。
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什么,我也不再需要他的承诺。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心将身体靠在他怀中合上眼睛。它的唇还是那么冷,却依旧温柔……
"焱!"帐外传来梵天的声音,他唤了自从我登上王位便不曾叫过的名,愤怒异常。
我淡淡的抬了手掀开帷幕,"梵天,你得到本王的允许了么?",他看出了我的怒气,连忙变得恭谨起来,"臣听人说有人意图挟持王上,秽乱宫廷,所以……"
"滚!"我裸着身体站起身,身边的宫人连忙为我披上衣衫,"没有本王的允许,谁再敢擅自闯入本王寝宫,杀无赦!"他顿了一下,起身看了我一眼恭身退去,我看出他眼中的不甘和愤怒,却懒得理会。
掀了帘幕,覆身吻上他的唇却被他再次拉入怀中,带着慵懒的笑意,"我呢?也不可以来么?"
"你说呢?"
我不可置否的笑着,见他突然收敛了表情静静的看着我,"如果我说爱你,你会随我离开么?"
"不会,"我起身穿好皇袍,淡淡的开口,"因为你不会说。"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听出他的悲哀却狠了心不去在意,因为我不再是八年前的王子,我有我的的天下和无法弃之不顾的万千子民……
他起身穿了战甲,我瞥见垂在他腰侧的青色龙纹,"这是?"
"霸龙扣。"他缓缓的开口,"与白龙是一对,扣在一起才是完整。"。我摸了怀中的玉石,暖暖的温度仿佛从哪里渗入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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