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见他不解,她简单解释,「是命令,但我不会。」
「为什么呢?」司徒剑兰直视她的眼,炯炯审视她的眼神,很令他吃惊的是——这女娃儿眼里清澄得不可思议,她是认真而诚实的。
「因为你是司徒剑兰。」
「因为我是司徒剑兰?」司徒剑兰仿佛听到多有趣的戏曲儿,忍俊不住哧笑,「如果我不是司徒剑兰,我就非死不可?」
「对。」她从来没背叛过曲无漪的命令,如果曲无漪下的是格杀令,她也会去做,但那不包括「司徒剑兰」。
「因为我救过你一命?」现下是来报恩偿情的-?
「不是那么单纯……嗯……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这缘故,也因为双龙金镯,还有……」还有她也说不清的感觉,一种决计不容任何人伤他半根寒毛的感觉。她不知道如何完全表达心里的想法,句子说不齐全,脸上的表情正写着她气恼自己词拙。
司徒剑兰没有收回紧盯在她脸上的目光。即使灯火昏黄膏失昏,她颊边生起的两朵红霞却坦率落入他眼底,让他心里了然。
原来——
有人喜欢他喜欢得紧哩。
他不会瞧漏眼,这种娇态,他可是在不少姑娘眼中见过,摸得相当透彻。
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司徒剑兰深沉地勾起了唇角,当他再度开口时,嗓音转为沉柔。
「一戒,你改变好多,所以我第一眼才没办法立刻认出你,你不会怪我吧?」司徒剑兰起身走向她,微倾身与她平视,长指拨开她颊畔的发丝,指腹不经意滑过她的,转了话锋,「我没料到夜夜梦里想念的小女孩现在竟然出落得这么美丽,吃了一惊呢。」他黑眸弯笑,彷佛正说着很喜悦快乐的事。
一戒瞠圆了眸,颊上的火热窜起,有些羞窘。她很少注意自己的外貌,也极少有人证过她美丽,而且这番话从司徒剑兰口中说来,使她更不知所措。
咬唇咬了好半晌,她才木愣细道,「你……一直都挂记我吗?」
他……方才说,夜夜梦里想念着她呢……
「那是当然,我害怕你二度寻死,害怕自己没有第二次机会来得及救你,若真如此,我会自责内疚一生。」他说得好轻柔。
「我……」一戒低下头,所以没捕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隐藏得极好的城府。
听见自己心窝口鼓噪的声音,她不断吐纳,试图平复慌乱,「一直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一直以为那只金镯子你会当掉它……」
所以当她知道他记得她,也知道他仍留着金镯子时,她好开心。
「傻姑娘,怎么可能呢?你说这只金镯子是要给命定之人,当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时,我便打定主意绝不让它离身——」只是需要银两时,他不介意拿它去换几十两来花花。这当然是心里话,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在脸上。「我那时年少,没考虑太多就收下你的金镯,它对你很重要吧?我不能收如此贵重之物,一心想还你,却寻不着你,眼下正好,我立刻脱下镯子还你——」他作势要摘下金镯,脸上收放自如的伪善可是演得不含糊,至少一戒是完全相信了。
「别——」一戒双手并用地攀住他的手,瞧见他看她的目光,她很快又收回玉荑,声音虽然细小,但相当坚定,「你别摘,这金镯的主人是你,我认定这一点,不会改变的。」
金镯子给他,她从没后悔过,更不曾有过将镯子要回来的念头。
「可借你和我必须为敌,倘若你今天听从曲无漪之令来取我性命,我也不怨你,只是感叹我们无法回到那一次在湖畔相遇的单纯……」
司徒剑兰眉心轻蹙的模样,让一戒好想伸手替他抚平那一道道拢聚的皱褶。
他看穿她的心思,给了她一记笑容,企图让他看起来更加可口。「不谈这个了。曲无漪待你可好?有没有如外头传言,他那性子会欺陵下人?」
他的关心让她心头一暖,那唇扬的笑更让她心窝口鼓噪失速,她抿扬着与他重逢的喜悦笑靥,柔声道,「他待我不差。虽然偶尔心情恶劣时会朝我们大吼大叫或是甩鞭子恫喝,但不至于称为恶主子。」但曲练总管的感触会和她完全不同吧,因为曲无漪甩鞭子头一个打到的人都是他。她脚程快,还没被误击过。
「只是仍当你是下人。」他口气惋惜。
「这也难免,他毕竟是主子。」
「你不该被如此对待。」他表情心疼,为她不平。
「……」这就是被人呵疼的感觉吗?有个人这么忧恼着她、担心着她,为她打抱不平呢。
「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我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司徒剑兰将她轻轻推坐到椅上,从木柜里拿出好些个木罐子。
先打开头一个木罐子,里头是香味四溢的卷花糕,他拿了三个给她,接着又打开第二个木罐子,拿出几块桃花般色泽的软米糕搁在她掌心,第三个木罐子是乾果,第四个木罐子则是甜甜的蜜糖梅,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双手里满满全是吃的,让她不知该从哪一项下手。
「别客气,这些甜玩意儿姑娘家一定喜欢,尝尝。」吃了甜糕,就乖乖认命上勾吧!他都已经拿美色当饵了,别浪费他的造作和这些美食。
「好。」一戒从卷花糕先尝起,一咬下,满嘴甜美的花香,外卷的甜面皮绵绵密密的,味道清爽,她三两口就全吃净,还忍不住再多吃一卷。「好好吃……」
「喜欢吧。也试试桃花米糕,来。」他殷勤招呼她,继续撒饵。
「你也吃。」她将手上的桃花米糕分给他。
司徒剑兰没拒绝,但也没腾出空手来接,只是咧开嘴,等她自动自发将桃花米糕送进他口中。
一戒屏着息,软软的桃花米糕在她拈握的指腹间微微颤动,虽然她大可不为此紧张,不过是块软糕到他嘴里的简单举动,她应该宽心看待——
她努力克制纤指颤抖,好不容易才将桃花米糕靠近他唇前几寸,只消他倾个头,就能吃着米糕。
司徒剑兰彷佛无意,但又恶意得很明显,他衔住桃花米糕的同时,连同她的食指与拇指含入温热唇间,隐隐露出唇瓣的漂亮牙齿扣住她的手不放,灼热气息从他咽喉轻缓吐纳,几乎要烫伤她的指。
一戒像吓呆了,她没面临过这种……这种暧昧的状况,至少没有男人有胆叼着她的指不放——除非,他想要她帮忙打断他上下两排牙关。
但司徒剑兰应该没有这种嗜好及打算吧……所以她无法做出任何正常反应,例如抡拳打碎他的牙或是颧骨,只能手足无措地与他的视线相缠。
一戒试着从他口里将两只指头怞出来,但徒劳无功,她紧缩着喉头,讷讷提醒误将她的手当桃花米糕品尝的男人,「那是……我的指。」
「喔?我以为……我叼着的,是桃花米糕。」他说话时,含糊回应着她的声音在笑,牙齿在她指节上轻轻蹭磨,温舌随着沉嗓滑过她的肤,他口中的湿润热度像火炬,将她的指当成引线,燃起了快速的火苗,不消片刻已窜烧到她的脑门,让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泛出潮红。
真生嫩的女孩,全盘心思都无处藏,使他更笃定要摆布她是件易如反掌之事。原先他只想试试自己能影响她多少,这下看来,要搓圆捏扁都随他高兴,收获不小呵。
「没咬疼你吧?」他犹如一头餍足的兽,放开嘴边美味。
一戒涨红着脸蛋,双掌捂着烙有他浅浅牙痕的指,猛摇头要他放心的模样好生可爱。
「那就好。」他笑沉,心满意足咀嚼嘴中的桃花米糕,也咀嚼着那句藏私的悄话:那就太好了。钓在竿上的鱼儿,再无法逃掉了……
他心里已经想好,该如何利用她来还曲无漪一份回礼。
一份料想不到的回礼。
司徒剑兰再问,淡淡的闲聊,实则探问,「你跟在曲无漪身边多长时间了?」
「再两个月就满八年了。」
「喔?那不是一段短日子。你应该相当忠心才是,否则他也不会留你如此久。」他故做沉吟,「如果你是碍于我那微不足道的救命薄恩而不得不违背他的命令,我情愿你乖乖听他的话,拿我的首级去换他对你的信任,至少你不用扛起失职罪名,也好有个交代。」这当然是伪话,不带任何真心诚意。
见她要说,他挡下她,续道,「是我自己先犯着他——明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光明磊落,对于曲无漪派人找上门,我也早做好心理准备。唉,若我有本领,这种踩在薄冰上头的危险事,说什么我也不会去做。损人不利己,但求温饱罢了……」他眼神一柔,「不过我作梦也没想到,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时常怨天尤人的我,这回也真要谢老天待我不薄……尤其能死在你之手,真是极好。」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戒终于找到开口时机,慌忙重申。
「我说过,你毋需介意什么救命之恩——」司徒剑兰自然佯装忧心,眼里流露出为她思量的情愫。
一戒缓缓握起他戴有双龙金镯的手,「你有金镯,我便护你。」
她认真的态度让他扬着双眉。
嘿,这金镯的功效如此之大吗?感觉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一般,看来当日赎它回来是正确选择——原来他当时肯花下大把银两,不单是因为舍不得它,而是老早有预感有今日?
司徒剑兰没让自己的忖笑表现在脸上,只让自己看起来像深受感动。
一戒望进他的眼底,娓娓再道,「你是司徒剑兰,我更要护你。」
一字一字,远比前头一句更肯定。
他微怔,她的面容明明就是憨模憨样,为什么说出这话时竟如此令人折服、令人震撼?
但司徒剑兰的失神仅是片刻短暂,他很快又恢复原先的神情,目光从她握着他手腕的金镯上挪,如鹰般擒获她的。
「即使,背叛曲无漪?」
「即使,背叛曲无漪。」
他说的,是问句;她说的,却是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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