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麽我会爱上一个视我为无物的男人?,别否认,你的脸上就写著这些疑问。」风裳衣笑地点出宇文琅琊心思,「我这麽说当然是因为我很不平凡罗,不平凡的人对於各方的羡慕眼光都是很反感的,此时遇上一个眼神迥然不同的人,哪还管得著他的性别,便一头栽进『狂恋白云』的坑洞里罗,哈哈。」他笑得毫不谦虚,硬是朝自个儿脸上贴金镶银。
宇文琅琊难得没反讽,一迳瞅著风裳衣看。
风裳衣缓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你有一双眼白云很像很像的眼睛。」他的嗓音好轻好轻!「所以我很喜欢跟你斗嘴,最好是将你激得七窍生烟,那时的你,眼神最冷冽也最神似於他,我常常会误以为看著我的人,是他。」
「可惜我不是。」宇文琅琊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厌恶——厌恶起那位名唤「白云」的男人。「是呀,可惜你不是。」风裳衣望著黑幕笼罩的天际,当中仍有云朵停驻的痕迹,无论昼夜如何替换,无论夜如何深沉,穹苍之上总有白云。「因为,你还肯正眼看我。」
只不过当宇文琅琊明白了他的异能时,还能以这般清亮的眸光看著他吗?
一瞬间,他竟然没有勇气问出口。
或许是他心中早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究竟有何不凡之处,如此害怕世人的目光?」宇文琅琊压根不信风裳衣的说辞,能让风裳衣恐惧如斯的,绝对构不上任何「羡慕眼光」。
难道正如水-曾提及,风裳衣他……
「我不能也不敢说。」
气虚的拒绝刚说完,下一刻,风裳衣已经蹦蹦跳跳到宇文琅琊背後。
「宇文弟弟,这是第一次我们两个的对话没有以暴力相向收场耶。」
很明显的,风裳衣在转移话题。
「我累了,今天没精神再扁你一顿,欠揍的话明日请早。」
风裳衣侧著身,脑袋瓜子以怪异的姿势仰望著与他身高相同而更显清瘦的宇文琅琊,开心得像发现天大喜事。「也是第一次,我看到了与白云那麽相似的眼眸……是对著我笑。」原来那样的眸子,笑起来可以这麽魅惑人心。
宇文琅琊未曾自觉的笑意在瞳仁间冻结成冰。
白云、白云、白云、白云、白云——
在风裳衣的每个句子里都缺不了这两个字,此刻听起来竟然如此……
刺耳。
刺耳得教人无法忍受!
「你别搞错了对象,我不是你的白云!」宇文琅琊模不透自己越发难捱的怒意,拂袖而去。
***
翌日清早,字文琅琊将风裳衣自暖暖被窝里揪出来,只丢给他一句:「收拾包袱,半刻之後离开龙府。」
混沌之间,风裳衣误以为他让人给踢出府邸,直到早膳过後,宇文琅琊牵著两匹骏马在大门外看……呃,瞪著他时,他才知道宇文琅琊辞了龙步云,准备上路继续中断的正事,而他,也得随行。
临行前,水-的一番「告诫」,让宇文琅琊的脸色难看了整个晌午。
「二师兄,我不在你们身边时,你可别对风裳衣出手太重,若真要打就打个半残,至少……至少留他全尸。」
当然,水-说完这句话之後,头上的伤势加重——因为宇文琅琊直接赏他一个爆栗。唉……小孩子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多讲咧。
至於龙步云只是以探索的眼神打量风裳衣,风裳衣也明白他的意图——龙步云在怀疑他与阎王门的关系。
最後,风裳衣乾脆留下一句「请龙捕头手下留情」的谜团,丢给龙步云去伤脑筋。
「接下来你要从何追查起阎王门的消息?」风裳衣和宇文琅琊在热闹滚滚的市集里,坐在空巷道前的石阶啃馒头。
「这才是我该请教你的。『白无常』,劳烦指点二一。」宇文琅琊明嘲暗讽。
「乾脆咱们两边握手言和,一块吃顿饭,你说这主意如何?」
「很好呀。」宇文琅琊露齿一笑,「由我大师兄作东,饭局就办在牢房里,你说这主意如何?」笑意收敛,回归冰冷。
「我说的是认真话!」
「我也很认真回答你。」
「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罗?」
「没错。」道不同不相为谋。
风裳衣贼兮兮地笑了,「反正没我的帮忙,想探到阎王门的路子,那可是『阿婆产子』——很拚罗。」
「是吗?」宇文琅琊突地举高右手,在风裳衣还搞不清他为何有此一「举」,一只肥嫩圆润,看起来鲜美可口的侞鸽自天际降下,正巧停在宇文琅琊手心。
「那是什么?」风裳衣指著侞鸽脚上系绑的纸卷。
「孤陋寡闻,连信鸽也没见过?」宇文琅琊拆下纸卷,将信鸽丢到风裳衣怀中,让见识浅薄的风裳衣好好认清楚信鸽的长相。
「肥鸽传书?」风裳衣脱口而出,怀中自尊心甚高的信鸽凶狠地啼叫,并啄刺著风裳衣的胸口,抗议风裳衣「人身攻击」。
「这只鸽子不错,留著它一块上路。」宇文琅琊给予信鸽赞赏的眼光。
「我也觉得它不错,万一路上咱们盘缠用尽,它倒不失为果腹的应急佳肴——哎唷!你这只色鸽竟敢咬我?!该死!」风裳衣与肥鸽扭打成一团,凭著「巨大体型」略胜一筹,而宇文琅琊则是趁风裳衣无暇干扰他的同时,快速浏览过纸条。
「以大欺小,你羞也不羞?」宇文琅琊救回被风裳衣咬住肥肚肚的侞鸽顺手将纸条交给风裳衣。「谁说没有你的帮忙就探不到阎王门的路子,大师兄手底的探子本领够让你五体投地。探子回报的纸条上明明白白写著如何与阎王门取得联系。
风裳衣骨碌碌的眼由纸条後抬起来,「你不会想要用那一招吧?」
「没错。」
「对象呢?总有个明确的对象?」
「宇文府邸。」
风裳衣弹跳而起,「你疯啦?!你泯灭良心啦?!你不如啦?!你竟然准备拿自家人的性命为饵,高价聘请阎王门来抄家啊!宇文伯伯、宇文伯母,你们看看自己生出个怎麽样的混蛋——」
宇文琅琊直接以手上仅有的物品——侞鸽,塞进风裳衣大声嚷嚷的嘴。
「我有说过要让阎王门的杀手动宇文府邸任何人一根寒毛吗?我的目的就是诱出阎王门的魑魅来与我谈这笔交易。」宇文琅琊低压嗓门,毕竟他们正处於热闹市集。
风裳衣好不容易才怞出侞鸽,并呸出一嘴的鸟毛。「你以为阎王门的魑魅魍魉都是白痴……虽然有几个的确很像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阎王门接下任务,他们砍人头的速度绝不是凭你之力就能阻挡,若接『阎王令』的是其他魑魅魍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万一是阎王或武判官亲自出马,你拿什么去赔自家人的命?」
「不入虎袕,焉得虎子。」
「就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倒想见识阎王门是否真有这等本事?」宇文琅琊冷然道。
「若真有呢?」风裳衣反问。
他知道阎王和武判官的武艺修为到达何种地步,更知道一旦阎王门接下殂杀任务後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惯例,与阎王门玩起心理战术?只怕到时候赔上宝贵性命的人是宇文琅琊自己呀!
风裳衣扣住宇文琅琊的手腕,口气严肃认真。「琅琊,不要做出让自己後悔一辈子的决定,那种沉重的内疚感你肩负不起。」
那种积压在胸口,日日夜夜狠狠鞭笞良心;那种破在心口深处,无法治疗又清清楚楚的疼痛……
他不准宇文琅琊落得与他相同的煎熬!
不准!
「我的决定若是错误,我不会独留在人世肩负你所谓的『内疚』,我会陪著宇文世家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宇文琅琊没挣开扣在腕间的五指,仅是字字淡然地吐出。「放开你的手。」
「放手让你去做傻事?!你别想!」风裳衣好不容易复原的右手也一并「巴」上宇文琅琊手腕,像两道牢牢的铁链,缠紧。
有些人很固执,但坚持的是好事;有些人就像粪坑里又臭又硬的顽石,难以说服或改变,通常遇上这类型的人物,风裳衣只会使出两招,一是放任对方去送死,让他乾脆早死早投胎;二是死缠烂打,像条吸血水蛭攀附在对方身上,无所不用其极地从中破坏对方愚蠢举动。
到目前为止,风裳衣向来只动用前头那一项做法,反正空闲时扫扫自家门前雪,要是管起他人屋瓦上的霜,不被领情不打紧,还不定还被冠上个多管闲事的罪名咧!
那你干嘛管起宇文琅琊自找死路的家务事?心底有道声音质问著风裳衣-
……因为宇文弟弟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啊。
保护?!和宇文琅琊的强悍相比,你才是那个比较需要人保护的吧?那道声音又泼来灌顶冷水。
谁说强悍的人就不需要别人保护?风裳衣恶狠狠的顶回去。
真只有这个原因吗?那道声音转为困惑。
当、当然……
真的?困惑加深。
那道声音毫不死心。还是你根本不自觉地——
「你他妈的罗唆个屁呀!算我多事也好,鸡婆也罢,别一直『真的假的』问问问!反正这件事我就是管定了!」风裳衣止心却自己正与心灵深处莫名的声音对话,一失神,连吼带咆地嚷嚷出声。
「你在跟谁说话?」宇文琅琊问。原来粗话由长相这麽漂亮的人嘴里说出,还是一样难听。
「没有、没有……」风裳衣企图粉饰太平。
那道询问的声音仍馀波荡漾,让风裳衣犯起嘀咕。
管他的!反正此题无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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