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再怎么平和的小城镇,仍存在着某些害群之马,专司用来破坏社会安宁的。这种人,有个美称叫地头蛇,又名混混,再名瘪三。
而今,正坐在一处凉茶亭里的玄武及艳儿就倒楣给遇上了。
“英俊小哥,你不是这里人,咱兄弟没瞧过你。”一张方桌,四个彪形大汉不请自来地坐在玄武及艳儿的桌前,毫不客气地分享着他们的凉茶及茶点。
“是,我们是路过此地,明儿个就起程。”玄武不改和善的笑容,慢条斯理回道,艳儿则是连理都不想理那群男人,迳自喝着茶。
“唷,买了不少东西,这些首饰衣裳的,不便宜耶。”
“是挺贵的。”
“瞧你们一身打扮,是富家公子?咱兄弟最近手头很紧,借个几两来花花,小哥你不介意吧?”地头蛇老大不再拐弯,直言勒索。
“不介意。”玄武想也不想,将钱袋奉上,反正银两再变就有了,毋需惹是生非。
地头蛇没料到竟有如此合作的肥丰,霎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玄武唤醒他们的神智。
“你们点点看那些银两够是不够,不够再开口。”
“够、够了。”地头蛇甲教玄武轻扬慢询的嗓音所诱哄,傻傻应声。
这反应当下换来地头蛇老大的爆栗袭击,“钱哪里嫌多的?!滚一边去!”他再转向玄武,“小哥,你这性子我欣赏,够爽快!”
“好说。”
“既然你爽快,咱兄弟也不为难你,你留个十……不,五两在身上,其余的银子全交出来,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你看如何?”地头蛇老大开出不合理条款。
艳儿发出冷冷轻哼,掌间的茶杯重重地碰回桌面,溅出澄黄的茗液。
“唷,方才没瞧清小姑娘,没料到是这般顶级的美人儿。”地头蛇老大转移目标,“披着红缡,是等相公我来掀盖头吗?”的手一把便扯开了艳儿的覆头红纱。“我掀了你的红缡,叫声亲亲相公来听听——”
轻薄的话语甫完,地头蛇老大乍见艳儿鲜红而清澈的妖眸,着实吓了好大一跳,但来不及发出惊叫声响,他的身躯已被一股极寒极冷的冰霜给划开,眼前不仅那天仙美人的眼是红的、唇是红的、衣是红的……所有景物都染上了腥红——那全是由他一分为二的躯壳间所喷溅而出的热血。
茶棚内的人全为这一幕而尖叫窜逃。
“艳儿!”玄武迟了一步,无力阻止惨剧发生。
艳儿手执流星冰剑,剑身纯净如昔,未染血腥,而她的眼却反常滟艳,冰剑升华着怒气,沁冷白烟沸腾,冰焰冲天。
“哇——妖、妖怪,救命呀……”地头蛇乙瞬间曲缩为可怜虫,双腿一软给跪了下去,逃命不及,只能惊恐地抱头尖嚷。
红袖翻飞,流星剑蓄势待发,再朝地头蛇乙方向驰骋而去!
“艳儿,够了!”玄武为地头蛇乙挡下剑势。
“滚开!让我杀了他!”火红的眸焚烧着怒涛,她咬牙道,无奈剑身被钳握在玄武掌间。
玄武知道她的愤怒。以往烛光及宵明的言词挑衅就换来她提剑相向,更何况被剖成两半的地头蛇老大已将挑衅给化为实质的无礼行动……那男人有错,但以命来偿却也太超过了些。
“艳儿,那个惹怒你的男人已死了,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
“他们是一伙的!”她忿忿怞回手,就要推开玄武。
玄武不动如山,横亘在艳儿及地头蛇乙之间,“但他罪不及死,世人有罪自有世人律法来判,我们无权决定他们是生是死。”
“他掀了我的红纱!”艳儿怒咆一声。
扯落在地的赤纱,衬着满地鲜血,不再耀眼醒目。
“掀你红纱的男人已经死了。”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她提剑上前,双腕却遭玄武轻扣。
“艳儿,别冲动。”
茶亭十数尺之外所聚集的人潮越来越多,连原先在逛大街的烛光和宵明都听到街头巷尾流传著“妖女杀人”的嚷嚷而跑来凑热闹,这一瞧,让他们两人暗叫声糟。
艳儿面对玄武百般阻挠,不由得撂下狠话,“你若再阻止,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若再闹事,我连白天都将那柄妖剑给封印住,让你永远无法再唤出流星剑。”玄武的口吻虽不及艳儿来得强硬,吐露的字句却让艳儿微怔。
红眸先是一敛,再扬眸,更加冷冽。
原本对地头蛇的气愤转移到玄武身上。
她气他,竟站在其他人的立场阻止她。
她气他,竟出言恫喝她。
她气他,竟不懂她为何而愤怒……竟不懂,那男人掀起了她的红纱,掀起了那代表着夫与妻的牵系,若非如此,她何需气急败坏、何需愤恨难消?!
“你让是不让?!”
“不让。”玄武固执起来也非容易屈服之人。
她也被激起脾气,“那你就陪他们挨剑吧!”
冰剑凛冽的寒气肆无忌惮,直突向玄武,目标却是他身后所护之地头蛇。
玄武步履动也不动,仅以右手拆招。
大量寒气凝结了浓重的空气,陰沉的天、厚密的云,诡谲而暗霾。
雪,在这个初春时分竟缓缓飘降,是流星剑所带来的凝霜寒雪。
“玄武大人,你们两个在这城镇里开打,会毁了凡人的屋舍呀!”烛光及宵明出声提醒。
玄武淡瞥他们一眼,双臂微张,一瞬之间,他及艳儿的身影消失无踪。
“走,咱们追上去。”烛光拉住宵明,头一点,两人也化为虚无氤氲,徒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凡人,以及满地疮痍的血腥惨景。
烛光和宵明因法术学得不够专精,在山林里停停飞飞三、四回之后,才勉强寻着玄武的气息。
“这里……不就是咱们头一回见到小艳妖的地方?”快速驰骋而过的绿景,唤回宵明的记忆。
“玄武大人又将她给带回这里了。”这里地广人稀,的确是厮杀的绝佳地点。
“这回,小艳妖和玄武大人又有得吵了。”宵明轻叹。
“玄武大人才不会同她吵咧,到后来还不是全让她了。”
“说的也是,玄武大人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同人吵架。”更何况吵架的对象是小艳妖。
两人才如此说道,蓦地,前头猛烈窜出巨大风雪,几乎要将宵明和烛光给吹回数万里之外的渤海老家,冽风和着奔雪,刮疼了两人的脸颊。
白茫茫一片,逼得两人睁不开眼,这场风雪,来得又急又快。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天气竟下起大雪?”好、好冷……烛光上下牙关忍不住打起颤来,黑中镶红的发丝上已凝结厚厚一层冰霜。
“这是……蚀心剑所带来的雪?”
绿景在眨眼之间全成了积雪荒景,鸟叫虫鸣也全数消失,整座密林安静得令人胆寒。
“惨了、惨了,该不会是小艳妖火力全开、怒极冲天,激出了蚀心剑的魔性?!若真如此,玄武大人不就危险了!”烛光怪叫。
“极有可能。”宵明蹙攒着眉,风雪的强劲,阻碍了他们前行的速度。
“玄武大人,您可千万要没事,否则咱两兄弟不会轻饶小艳妖!”烛光不断低喃祈祷。
弯过了一处峭谷,映入烛光和宵明眼中的景象让两人足足愣了片刻。
大湖般的广大空地上积满了厚厚白雪,在耀阳底下,刺眼得令人无法直视。在大雪之中,只见红袂猛舞,点缀在风雪中,犹似风中摇曳的鲜艳红花。
“小艳妖……”
艳儿的眼仍是火红如昔,翻飞的红纱袖裳半掩半现着她绝美的容颜,她的红唇,赤红欲滴……
薄嫩的却在下一刻呕出无尽的鲜血,比她身上红衫更艳彩更鲜明。
“小艳妖!”烛光和宵明连忙奔了过去。
艳儿看不清狂风遽雪中的所有景物,也听不见耳畔呼啸的风声及两人的叫唤,檀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白雪,整个火焚似的胸腔痛得几乎敦她昏厥,她每一呼吸,便有窜上喉间的血腥阻隔一切。
即使再疼再痛,艳儿坚定的红眸,却直直望着天际——
那道手执流星冰剑,俯睨着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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