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得再去一趟麒麟居,以“辟邪”的身分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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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居”基本上算是滕家的老宅,虽然也替五行麒麟建了五行行馆,但目前除了方阔,其他四人可一点都不想自投罗网。
说自投罗网也没错,滕霁就住在这里,谁会想和他住在一起?
方阔是为了滕霏才不得不搬进来的,没办法,心爱的女人住在这里,他又得负责照顾她,不住都不行。
江洵仍继续住在丁略买的独栋楼房中,偶尔跑跑上海祥和会馆分部地下室,做他的电脑工作,玩他的电脑游戏。
林天纵则窝在他的滨江高级别墅,对摄影特别有兴趣的他其实很少管林家的事业,反而整个事业体系完全由他指定的代理人在掌控,而他只有在有重大事情要决定时才会去公司。
武绝伦更不可能搬进“麒麟居”了,打从他来到上海,就住在“幽冥会”的总部,由“幽冥会”的成员伺候得顺顺当当的,再加上和滕霁不对盘,要他这位“小霸王”住进“麒麟居”那是百分之两百不可能。
至于丁略,他虽然很不愿意,但为了落成大典的事,他还是有一半的时间得待在“麒麟居”里,处理大小事宜,因此最近他每天一下班就得来到这里,忙得太晚时,干脆就在金麒麟行馆里过夜。
像现在,为了典礼当天的宾客请帖,他又忙到十二点,陆力看不下去了,直催着他去休息。
“少爷!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吧!”陆力自认没做什么事就已觉得好困倦了,他不相信丁略不累。
“是吗?”丁略这才抬头看了腕表,伸了个懒腰。平常熨烫得笔挺的衬衫因忙碌而微皱,领口敞到胸膛,袖口也卷到手肘,就连梳得平整的刘海也垂了下来。
“该睡了,这几天你忙得都没休息…”陆力担心他身体会撑不了。
“我还好,你先去睡吧!”他伸手按摩着后颈。
“你别累坏了,到时我怎么向老爷交代?”陆力叹口气,丁略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有时,他还真希望他撇开公事,好好地去玩玩,别老是卖命地工作。
“干嘛?怕我倒下啊?”丁略啐笑一声。
“人可不是铁打的,再健康的人像你这样做事也会累垮。”陆力嘀咕。
“是是是,我知道。”丁略仰靠着椅背,看着一脸忠诚又爱叨念的陆力,淡淡地微笑着。
其实他很清楚,陆力是为他好才会这么说的,陆力虽是他的助理,但是比他大了將近十岁,有时他就像个哥哥一样,他对他的关怀程度绝不亚于亲手足。
“你啊,为什么不学学其他少爷们,偶尔去吃喝玩乐或是交个女朋友,你才二十四岁,就生活得像个老头。”陆力叹气道。
“女朋友…”丁略心思一动,突然问起:“对了,任无瑕的来历你调查得如何?”
陆力皱起眉头,盯着他问道:“你对她真的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他随口道。
“别对她太好奇,她似乎已有对象了。”陆力劝道。
“对象?是谁?”他怔了怔,马上追问。
“这我还没查清楚,到目前为止,我只查到她二十四岁,上海市人,从小就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叫任彩,就是号称『天工』的巧手制衣师傅,原是珍珠坊的掌柜,前些年病倒之后,就將珍珠坊交由任无瑕经营。”陆力將所得到的资料进一步报告。
“你怎么知道她有了对象?”丁略对这件事比较在意。
“我问过街坊,以及珍珠坊的一些客户,他们都说有个男人经常会去看她,而且往来甚密。”
“是吗?”丁略英挺的双眉不由自主地向中间靠拢。
“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一个尚未证实的消息…”陆力脸色变得更谨慎。
“什么消息?”丁略直盯着他。
“任无瑕似乎和沪帮有关系。”陆力低声道。
“沪帮?”丁略脸色一沉,倒是没太大意外。
那天在珍珠坊与任无瑕肢体上有些碰触,他就察觉她的身体反应灵敏,即使他没拉她一把,她也躲得开热茶。加上今天下午她在花园中不小心露了一手,就更让他心生怀疑了,一个弱质女流能轻易从他怀里挣脱,这可不简单。
只是,他没料到她会和沪帮有关联。
“是的,珍珠坊和沪帮之间一直有生意往来,表面上看来没什么,不过有人告诉我,珍珠坊其实就是属于沪帮所有。”陆力接着又道。
沉默了几秒,丁略忽然笑了。“这可有意思了。”
“什么?”陆力楞楞地看着他。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个寻常女人,没想到并不单纯,这让我觉得更有趣…”
“你在想什么啊?任无瑕很可能是沪帮的成员,而且又已有对象,这种女人你还觉得有趣?”陆力不懂他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有挑战性啊!”他笑意加深,一双长腿闲散地伸长交错着。
“少爷,你可别胡涂,天下女人多得是,千万别去招惹…”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忙,累了我会去休息的。”他知道陆力要说什么,脸色一正,很快地阻止了他。
陆力杵了一会儿,终于认分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说,退了出去。
他之所以能在丁略身边待这么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又该闭嘴。
宽敞的行馆前厅马上安静下来,丁略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稍微缓和一下在听见任无瑕有了对象时心里所产生的微妙反应。
懊怎么形容这种情绪?一种被捷足先登的郁闷和扼腕,一种还没参与就被判出局的怅然…
能拥有任无瑕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真想见识见识。
一想到她和某个男人很亲密,他个性中独霸沉冷的一面就被挑起。
在商场上,他的积极和魄力是有目共睹的,别人谈成了的生意,他就是有本事抢回来,绝不认输,绝不退缩,这正是他成就现今这番事业的哲学。
只要确定目标,他就非达成不可。而现在,他决定將任无瑕列为下一个目标…
正沉思间,屋外远远地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从东墙飞快地奔向滕霁的“麒麟王行馆”。
他心中一动,马上警觉地熄掉烟,闪出前厅大门。
定眼望去,一道纤瘦的黑影在昏暗的林园中穿梭,脚程很快,行动也极为敏捷。
他皱了皱眉,抄捷径赶在对方之前到达麒麟王行馆左侧,躲藏在阴影处监视。
只见那人影小心翼翼地接近滕霁的行馆,目标似乎是滕霁。
丁略知道滕霁的能耐,所以他一点都不需要为滕霁担心,反而,他觉得这个闯入者的境况还比较危险。
眉峰一拢,他赶在那人莽撞进入机关重重的麒麟王行馆内时,上前拦阻。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进去。”他冷笑地警告。
黑衣人霍地转身,钉在原地。
“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私人住宅,可是件非常愚蠢又不理智的行为。”他讥讽地直盯着他道。
黑衣人没吭声,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里,只露出两只清澈但充满惊骇的眼睛。
见他不开口,丁略笑了笑,眯起眼睛打量着他,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呢?让我猜猜,来探祥和会馆的底?还是,单纯地想见见我们未来的『麒麟王』?”
黑衣人仍静默不语,一步步后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戒备状态。
“想逃了吗?一进到这里,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丁略向他逼近,说罢,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探向他的脸。
黑衣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大吃一惊,向后一个翻跃,身手漂亮了得。
丁略哼笑一声,在他落地之前已闪到他的身后,突袭他的背。
黑衣人倒抽一口气,忙不迭地往前扑倒,丁略不罢手,弯身探长手臂,揪住他的后领,用力扯住拉回。
黑衣人身子滑溜,反身想脱困,丁略却长腿一伸,拐住他的脚,他踉跄地晃了一下,丁略乘机大手一拢,扳过他的肩膀,五指抓向他脸上的蒙巾。
黑衣人骇然地向一旁别开脸,腰向下沉,企图避开。
丁略冷笑一声,手下移,改袭向他的腰侧,在他躲开之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將他拉回。
黑衣人撞向丁略的胸口,浑身一僵,颤了一下。
丁略脸上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分了点神,黑衣人便藉此机会旋开身子,以诡奇的步伐跳开,然后如飞影般向园林丛木之间窜逃而去。
丁略没有追过去,他只是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那远去的纤细身影。
“楚腰纤细掌中轻…”喃喃地念着诗句,想着手上残留的熟悉触感,闻着周遭仍未散去的淡淡铃兰香,他的眼睛闪着冷光,嘴角缓缓上扬。
东墙的保全还待补强…
他不过放了点饵,鱼儿就上钩了。
看来陆力的消息没错,任无瑕与沪帮必定有关系,而且她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
依他的个性,向来速战速决,可是这一回他倒不急,他想看她会继续玩什么花样。
“有人私闯『麒麟居』,你竟然放着不追。”一个悠然清朗的嗓音陡地在半空中响起。
他一楞,抬头一看,滕霁不知何时坐卧在行馆屋顶飞檐的一角,一袭白袍随风飞扬,长过颈子的头发也未系成马尾,自然地披垂着,整个人看来慵懒却带点野气。
“我忙着对付入侵者,而你却在那里看好戏?”丁略嘴上嘲讽着,心头却微凛,滕霁这小子什么时候躲在上头的,他居然没有察觉。
“对付小贼你一个人就够了,不是吗?要是我出手帮你,不等于看不起你这位祥和会馆的『总领』的身手?”滕霁笑道。
“我看你是没把来人放在眼里。”丁略冷哼。
他前阵子才知道,滕家兄妹不知何时竟將他们五个人取了绰号,方阔是“骑士”;林天纵是“王子”;江洵是“顽童”;武绝伦是“小霸王”;而他,则是“总领”。
江洵认为这些绰号很贴切,也很好玩,但他可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从滕霁口中听见这个称呼有点刺耳。
“我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滕霁伸个懒腰,轻轻一纵,落在丁略面前,身形俊逸潇洒。
“看你身手这么好,足以保护自己了,算我多事。”丁略抬高下巴,讽刺地说着,不明白现在的小表没事长那么高干嘛?他自认一八一公分的身高不算矮,偏偏滕霁还比他高两公分…
“哎,我可是很感激你来帮忙呢!”滕霁笑着拂开头发。
“是吗?”丁略可听不出他有多感激。
“倒是那个闯入者身手虽然不怎么样,脚下似乎练过奇特的功夫…”滕霁沉吟地道。
“嗯。”这点丁略倒是有同样的看法。
“你听过『三圣兽』吗?丁略。”滕霁突然问道。
“三圣兽?那是什么?”丁略一愣。
“『三圣兽』是沪帮的护法头衔,分别是『狻猊』、『貔貅』,还有『辟邪』,这是沪帮以前为了和上海的洋人打交道,特别设立来负责保护帮内分子的买卖安全,至今,这三位护法依然存在,其中的『狻猊』及『貔貅』武艺高强,作风残暴,得罪沪帮的人他们绝不轻饶。至于『辟邪』…”滕霁顿了一下。
丁略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第三只圣兽『辟邪』的责任以守护钱财资产为主,听说『辟邪』代代以灵活的脚下功夫见长,以守为攻,沪帮的财务都归『辟邪』所管,可说是沪帮的总帐房。”滕霁又道。
丁略脸色愀变。
这么说来,任无瑕竟是沪帮三圣兽之一的“辟邪”?
可能吗?那么一个柔婉的女子,居然身居沪帮的要职?
“刚才那个人的脚下功夫和传说中『辟邪』最拿手的『移形换位』很相似,我担心沪帮似乎准备要积极对付我们了…”滕霁接着道。
提到这个,让丁略不得不想起任无瑕从他手中脱逃的奇特身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普通的功夫…
丁略沉思着,并未答腔。
滕霁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不知怎么回事,丁略并不想让滕霁知道任无瑕的身分。
“沪帮是我们在上海最大的对手,上回他们企图利用方广分化我们祥和会馆,所以你和其他人得特别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还不自知。”滕霁提醒道。
“我会注意。”丁略冷冷地道。
“那就好,别到时出了问题又要我出面…”滕霁拍拍身上的尘埃,瞅着他道。
听听这种狂妄的话,丁略不免心里有气。
“放心,任何事我会处理妥妥当当,绝不会『麻烦』你的,请休息吧!”他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然后转身就走。
每次面对滕霁,他的修养就会受到严重的考验,他真担心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和这个小表干上一架。
滕霁看着他隐隐冒火的背影,俊俏的脸扬起了等着看好戏的微笑。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辟邪』的事哩!聪明的『总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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