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把我家弄成这样?”她强做镇定,大声喝问。
“你不知道吗?你母亲上个月赌钱输了一屁股债,今天是到期日,我们是来收帐的。”另一名流氓冷哼。
“赌钱?她又去赌了?”她倒抽一口气,脸色大变,气得全身发抖。
又来了,都已经背了一堆卡债赌债了,为什么那个女人还是学不乖?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母亲?整日酗酒、赌博,不务正业,把债务全丢给丈夫女儿来扛,她为什么从没替她想过?她知不知道?她不但毁了一个家,也快要毁了她的人生?
“率真,都是爸的错…”她父亲心疼地看着她,心里相当自责。
“怎么会是你的错?爸,是她太可恶了,她根本不配当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常率真怒喊。
瞧,这就是她的命,她还能指望什么奇迹?
身为教授的父亲哪个女人不爱,偏偏爱上一个在酒店上班的酒女,不顾众人的反对,娶她进门,把她像佛爷一样供着,宠着,搞得亲朋走避,不再往来。
结果,那女人竟然不顾情义,在女儿六岁时抛夫弃女,不但偷走了父亲的所有存款,甚至遗留下好几千万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债务。
案亲为了养家还债,辞去了教职,四处兼差,最后累出病来,终于倒下。
拜那个女人之赐,她从十二岁起就不曾知道什么叫温饱平顺,天天急着筹钱,天天忙着躲藏,每当讨债集团的人来找麻烦时,她就好想死。
“率真…”父亲难过地红了眼眶,他对不起这个唯一的女儿,因为他无法给她一个像样的母亲,以及一个像样的家庭。
“好了,烦死人了,你们父女别再哭哭啼啼演戏了,我们今天来非收到帐款不可,绝不能空手回去。”第三名流氓將烟蒂往地上一丢,大声咆哮。
“没错,算算本金加利息,你妈总共才欠了我们一百二十万而已,你就干脆一点…”
“欠钱的是她,你们找她去要,与我们无关…”常率真抹去泪水,铁了心了,她不想再替母亲揽下责任。
“她?原来你们不知道啊?那个女人听说偷了同居男人的钱,被砍了十几刀,已经死了…”那流氓讥笑地道。
常率真呆住了!
死了?那个在称谓上叫做“母亲”的女人…死了?
太好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令她全身轻颤,像是拆除了重重枷锁,终于获得自由,得以解脱。
她该笑,该大声叫好,可是,为什么胸口会觉得痛?为什么眼睛会觉得酸?为什么那份被抛下的恨意比之前更强烈?
“秀琳她…死了?”父亲惊愕地抖着虚弱的四肢。
“对啊,所以这笔债就落到你们头上了。”那流氓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两人。
“她和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别再来烦我们,滚出我家!”她扬起头,街着那三个催债流氓大吼。
“你这臭丫头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王秀琳死了,债就能一笔勾销吗?”最壮硕的那个流氓陡地欺向她,贼兮兮地冲着她一笑。
“你们想怎样?”她防卫地后退一步。
“母债女还,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就不再为难你爸爸。”那流氓眼睛一瞟,示意另外两人架起她父亲。
“住手!放开我爸…”她大惊,急着想奔过去,却被那流氓拦下。
“你爸爸心脏不好吧?为了他好,你最好听话一点…”他冷冷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你们别太过分!”她怒斥。
“过分?我们已经够仁慈的了,你最好别把我惹火,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们老大的酒店正好缺小姐…”那流氓一把揪住她,得意地笑着。
她看着他那令人倒胃的嘴脸,一股怒火陡地直窜脑门,猛力挥开他的手,怒斥:“别碰我!”
“呸,臭丫头,你还真不知好歹,我不先修理修理你,你还当我混假的?”那流氓被激怒了,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伸出大手將她抓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她吓得奋力抵抗尖叫。
“不准伤害我女儿!”父亲见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那两名架住她的流氓,直接冲过去,用力拉住流氓的手。
“浑蛋!你不想活啦?给我滚开!”那流氓厉声斥骂,用力一甩,將他整个人摔向墙壁。
“啊--”父亲受不了这样的撞击,早已不堪的心脏顿时衰竭,猛地抱住胸口,痛得缩成一团。
“爸!”常率真惊喊,想过去看看父亲,无奈手仍被紧紧扫住,动弹不得。
“哼!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流氓鄙夷地挑挑眉。
“你这个人渣,放手!”她又急又气地大骂,转头直盯着父亲,“爸!爸,你还好吗?爸…”
“你最好也乖一点,不然,我会让你也吃点苦头。”他狞笑。
她忍无可忍,低头往他的手狠狠咬住。
“哇!臭娘们…”他吃痛,马上朝她的脸掴了一掌。
“唔…”她被打得头晕目眩,但依然挣扎地爬到父亲身边。
“爸…爸?爸!”她想扶起父亲,却赫然发现父亲早已奄奄一息,吓得她小脸发白。
“率…真…别恨…你妈…”
案亲微弱地说着,但话未说完,脸色瞬间一僵,就这么断了气。
“不…不…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爸!醒来!快醒来…”她惊骇地瞪着父亲,马上跪起,拚命按压着父亲的胸口急救,颤声低喊。
案亲是她唯一的支柱,也是这些年来让她撑下去的理由,如果他不在了,那她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靠!这姓常的竟然真的挂了!真的太没用了…”
“真的,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啧…”那三个流氓连声啐骂。
常率真不愿停手,咬着下唇,不断地想救醒父亲,但父亲的心脏始终不再跳动,胸膛明明还温热,里头却已一片死寂…
“喂,你老爸已经死了,没救了啦!”那壮硕的流氓嗤笑地道。
爸爸…死…了?
她僵住了,怔怔地望着动也不动的父亲,怎么也无法接受这可怕的事实。
这…是噩梦吧?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这么一连串夸张的事,只有在梦里,才会在转眼之间,母亲死了,最爱的父亲也走了,而她成了孤儿…除了一堆债,一身贫困,什么也没有…
这是个可怕的噩梦!
但更可怕的是,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倒好,反正你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跟我们走吧!”那流氓说着拉起她。
“别碰我!”她一震,如着火的母狮,狂怒地甩开他。
“妈的,你这臭娘们,看我不整死你--”那流氓竖眉瞪眼,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拉过来。
“你这个凶手,放开我--”她气疯了,握拳不停地捶打抵抗。
“你给我安静!”他大怒,朝她的脸又是一拳。
她痛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全身的力量都被打散了。
“哼,我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你斗得过我?”他像在抓小鸡似的拎起她,另一只手则摸向她的领口。
不!不要!
常率真在心里大喊,吓得浑身发颤,手不经意碰到短裙口袋里的石头,想起了傅止静的话,突然好想哭。
这块石头哪里是什么奇迹了?
如果它真有灵,就不会任她被这些坏蛋欺负。
如果,它真的能改变她的命运,她又怎么会陷入更深的泥淖?
暗止静…终究开了她一个大玩笑!
她心中气苦,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那颗黑玉,使尽所有的力气砸向那流氓的脸,并且嘶哑大喊:“滚!你这只肮脏的猪!我要杀了你,你去死吧--”
那流氓轻易地揪住她的手腕,仰头大笑,“哈…这是什么?你居然想用一颗石头打倒我?太可笑了,这个小石头能起什么作用?…哈哈--呃!”
他的笑声在刹那问戛然中止,因为一根又长又尖锐的东西突然刺穿了他的脖子,又狠又快,封喉的瞬间,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到痛。
常率真惊愕地瞪大双眼,望着他僵住的笑脸和四肢,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肥硕的他像只小鸡似的被人拎起,整个人不断抽搐,喉咙发出嘎嘎的抽气声,五官完全扭曲变形。
“小看这个黑玉石,是会没命的。”一个深沉而毫无温度的声音幽幽地从流氓身后响起。
那流氓两眼凸起,张口结舌,有如听见死神的召唤。
常率真怔怔地將目光上移,这才发现,拎起那流氓的,是一个高大俊逸、一身黑衣的陌生男子…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到她家的?他是谁?难道又是另一个恶霸吗?
她惊凛结舌,呆掉了。
“你,就是常率真?”那男子突然將目光移向她,又看着她手中的黑玉石,冷冷地问。
倏地被点到名,她吓得小脸毫无血色,左右一看,另外两个流氓早已被摆平,双双跌坐在地上,双手似乎都被折断了,脸色比她的还要惊恐惨白。
老天爷!流氓还没走,又来了一个更可怕的煞星?
常率真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黑玉石,颤抖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家伙该死,对吧?”男子的眼神几乎能將人冻结。
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屏住气息,惊愣地看着他。
“放心,如你所愿,他就快死了,顶多只能再撑三秒…”男子对着她说完,將长针抽离,那流氓的颈动脉马上喷出鲜血,果真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两眼翻白,立即毙命。
男子將那流氓丢出大门,才转头对着另外两个吓得发抖的流氓,以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斥道:“你们,给我滚!”
面对这可怕煞星,那两人哪里还敢迟疑,夹着尾巴,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常率真的家。
恶人走了,屋子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但常率真的恐惧却持续加深,因为还有一个人还没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那男子一步步走向她。
“不…你…你是谁?”她瞪大双眼,惊慌地向后缩。
“我是来接你的人。”
“接…接我?”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你的事了,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那男子弯下身,朝她伸出手。
“不要--”她尖声大喊,对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受够了。
“喂…”男子被她喊得一怔。
她猛地跳起,打掉他的手,冲出家门。
此时此刻,她只想逃得远远的,逃出这个噩梦,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冰凉的夜风刮着她的发丝,秋月像在嘲弄她似地高挂夜空,她心慌意乱地埋头狂奔,突然之间,一道人影堵在她前方,她来不及收势,整个人撞了上去。
“啊!”她惊呼一声,双肩被人按住。
“你这样横冲直撞很危险。”熟悉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她愕然地抬起头,瞪大双眼,一股寒意窜满全身。
是那个像死神的黑衣男子!
他是什么时候跑到她前面的?
她又惊又怕,抖着手推开他,转身就跑。
只是,她才跨出两步,他就像变魔术一样,刷地又出现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别再跑了,你不累吗?”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冷冷地道。
“你…你…”她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难道是个鬼?
“喂,你别怕,我没有恶意…”他试着解释。
她哪有心情听下去,直接窜向右方的小巷,一心只想摆脱这个鬼魅般的怪人。
男子瞪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峰,脚下一点,往上跃起,有如长了翅膀,在半空中翻转一圈,笔直地降落在常率真身前。
常率真吓得向后坐倒,瞠目结舌。
“你还真爱跑步啊…”他冷讽地走近。
“别…别过来!”她举起手,颤声暍止。
他盯着她手中紧握的黑玉石,马上停下脚步,收起讥讽神态,恭敬地道:“是。”
她呆了呆,没想到他真的停下来,乘机踉舱爬起,边后退边警告:“你别再靠近我,否则,我就用这颗石头打你…”
“那颗‘石头’不是用来打人的,常率真。”他不悦地道。
听他又叫着她的名字,她又一阵悚然,惊嗫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在这几天内已传遍全世界黑白两道了。”他冷笑。
“什么?”她茫然地瞪大眼睛。
“意思就是…你已经成了名人了。”
“名人?”
“对,即將被各路人马追杀的名人…”他嘲讽中饱含恫喝。
这…这算是恐吓吗?她后退一步,扬声大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别再跟着我…”
说罢,她马上转身狂奔。
“又跑了…真是的!”他不耐烦地瞪着她的背影,轻哼一声,随即往前跨步追去。
一步,两步,三步,每步的距离將近十公尺,简直就像古代草上飞的轻功,他毫不费力地就追上了常率真。
常率真感到背后一阵劲风逼近,惊骇地转身,但才一回头,身上不知哪个部位被点了-下,顿时整个人昏麻欲睡,往前倒下。
那男子如鬼影般闪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住。
“不…不…”她心中又惊又怕,想挣扎,但意识和力气却不断地飞散,只能喃喃地以微弱的声音抗拒着。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跟我走。”男子低下头,一脸严肃地宣称。
不!她哪里都不去,她要留在家里,留在这里,留在爸爸身边…
她很想推开他,很想逃走,但眼皮和身体就像铅块一样沉重,感觉上所有的东西都在下坠,连同她的世界,也正在急速崩解…
就在一切变得模糊晦暗之际,唯一清晰可见的,是男子那一双清亮如星光的眼睛,仿佛在指引着什么方向,在她合眼的那一刻,显得特别闪耀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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