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不死不活这么多年,她终于要死了吗?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因为呼吸困难而疼痛,求生的本能让苏阮下意识伸手去抓。
抓空的瞬间,如梦中跃下深渊般陡然惊醒。
耳边传来嘤嘤啼哭的声音,幼兽般尖尖细细,“小姐……快醒醒,别吓杏雨,呜呜……”
苏阮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诡谲艳丽的红,像极了那人每次不带半点感情割开她的手腕时,温热的液体滴到白玉碗里的颜色。
苏阮闭上眼,凄凉地笑了笑。看来是她想多了啊,死这么奢侈的事情,那人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小姐,你醒了!?”有温暖柔软的物体突然扑到她身上,苏阮胸口一闷,被迫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脸,不敢置信。
杏雨!?
难道这不是她的幻觉?她真的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为了她多年前便惨死的小杏雨?
见苏阮开口说话,杏雨又惊又喜,小嘴一扁哭得更凶了,“小姐,老爷不同意退婚,咱们再想办法就是,干嘛玩上吊,吓死杏雨了!呜呜~”
退婚?上吊?苏阮下意识看过去。
此时残阳如血,从半开的纸糊窗棱里照进来,将斜上方屋梁上两指粗的麻绳,和下方被踢翻的一尺高的圆形绣凳染红。
原来她刚才睁眼看到的,不是从她手腕间流出的鲜血,而是从窗子里照进来的夕阳。
脑袋突然又剧烈地痛起来,意识如潮水般涌进来,苏阮忍着痛愣了好一会后,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不是死了,她是重生了,重生在十二岁这一年!
前尘往事如浮云般掠过眼前,苏阮想起前世种种,阵阵苦涩痛楚涌上心头,眼角不由微红。
既然老天又给她了一次机会,那她一定要弥补前世犯下的错误!
苏阮哽咽着开口喊杏雨,“杏……咳咳,”一开口,才发觉喉咙处如被火烧。
杏雨以为她是担心退亲的事,用手背往脸上胡乱一抹,抽噎着安慰,“小姐放心,夫人正在劝老爷,杏雨觉得,最后老爷会同意退婚的。”
退婚?如有惊雷在耳边炸响,苏阮瞬间被拉回理智,她忍着喉间火烧般的痛喊道:“快!快扶我过去!”
前世的悲剧正是从退婚后开始,所以今世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婚!死也不能退婚!
苏阮挣扎着爬起来,杏雨吓了一跳,急道:“小……小姐,老爷刚才过来发了话,让你待在屋子里好好反省,不准你到处走动,否则...否则家法伺候!”
苏阮现在哪里顾得上家法不家法,“我一定要过去!”
杏雨面色一白,纤细的身子颤抖得像只脆弱的小兽,“可是……杏雨怕……老爷好凶……小姐要是不听话,老爷不会轻饶小姐的......”
她越说越小声,老爷不喜欢小姐,对小姐从来没有半点怜惜之心,她是小姐的丫环,小姐受罚,她也要跟着受罚,她怕疼。
苏阮眼眶微微湿润起来,杏雨胆子极小又怕疼,可这么胆小的杏雨,上辈子却为了她那么勇敢地丢了性命!
她摸着杏雨的头,声音温柔,眼里却散发着坚定的光芒:“杏雨别怕,有事我担着。”
她一定要阻止!
这婚不能退!
死也不能退!
…
拂柳院。
苏瑞安满脸阴沉地坐在掉了漆的罗汉榻上,纤弱娇美的苏夫人柳明卿,往他手中塞了一杯茶,长叹口气后温温柔柔地开了口。
“老爷,这事是阮阮不对,但她终归是您的亲生女儿。既然她死活要退婚,您不如同意了吧,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您不得心疼死?”
苏瑞安还真不心疼,但这话他不会说出口,冷哼道:“崔家落没,崔湛父母双亡,一介武夫,是配她不上!但这门亲事是死去的阿爹为她定下的,轮不到她反悔!否则外人定会说我崔家嫌贫爱富,背信弃义!”
他在这贫穷的临县当了六年知县,就等着年底考核后,明年能挪个位。
苏家没什么后台,高升苏瑞安不敢想,但是换个富裕些的县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若退亲一事传开,在上官那里留下不好的名声,那挪位的机会就渺茫了。
“这婚,我绝不同意退!”
“老爷先喝盏茶消消气。”柳明卿柔声安抚。
待苏瑞安气冲冲喝了茶,柳明卿接过茶盏,看了眼苏瑞安的面色后道:“老爷,可否听我再说最后两句?”
“说!”
“咱们苏家和崔家都不是临城本地人,崔家来这讨生活不过一两个月,没人知道两家有婚约。只要咱们两家不往外传,这退婚一事,便传不到别人的耳朵里。”
柳明卿柔声细语,“阮阮模样随她生母,生得极好,日后老爷您高升,再为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君,阮阮定会对您感激不尽。”
“只要安抚好了那崔公子,这事便能圆满解决,既如了阮阮的意,也不会影响苏家名声。”
苏阮刚到正厅外,便听到柳明卿这番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前世苏阮不懂,只觉得柳明卿虽是继母,却如生母般处处为她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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