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暗传》

    孩子们不敢停留，过桥后，你追我赶翻越崇山峻岭，途径为小白熊采药时发现的冰洞，在2008年8月6日下午，已上到了2100多米高处。wwＷ、qВ⑤、Cｏｍ山间九条曲折，溪流如银带飘垂，古树密布，野果满缀。不知为何，孩子们一反常态，又开始想吃东西了，而且有了疲惫的感觉，晶晶和欢欢上树摘了好些果子给大家充饥。

    迎迎边吃边问：“欢欢，老君山上有没有炼丹炉呀？爬了这么高怎么还没看见？”

    “师父说有就一定有，快走吧。”

    忽然，妮妮余光扫见山林里有五个白色物体在移动，二大三小慢悠悠地踱步前行，“快看，快看，那不是咱们救过的小白熊吗！”妮妮兴奋地叫道。孩子们齐声喊：“小白熊！小白熊！”听见喊声，小白熊扭过头，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跟身边父母说了些什么，连跑带颠地来到孩子们中间。

    “小白熊，你走时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大家都怕你出危险。”妮妮把它抱起来。

    小白熊在妮妮脸上舔了又舔，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上了药以后，第二天早上腿一点也不疼了，我自己在山下怕极了，所以没叫醒你们就翻过瀑布山回去找父母了。”二只大白熊在一旁轻轻叫了几声以表谢意。

    欢欢在地上画了一个炼丹炉，问小白熊附近会不会有，白熊父亲上前一瞧，拽住欢欢手臂，示意跟它走。一路上，孩子们真是大饱眼福，白鹿，白麂，白麝，白松鼠，白雕，白乌鸦，白獐，白苏门羚，白金丝猴，白狼，白蛇，正如小白熊所说，不管什么动物浑身上下一水白色，见有人经过，各种声叫不断传来，孩子们听出是在打招呼。白熊母亲讲，这里的动物从不怕人，很早以前就与人类和睦相处。正说着，一只白色鸟从头上飞过，欢欢从未见过这种纯白色的鸟类，白熊母亲告诉他是白喜鹊。

    欢欢望着天上的白喜鹊惊叹道：“哇噻，喜鹊也有白色的吔！”

    四周一切都很过瘾，但孩子们心存大事，无意留恋。不多时，来到一座大殿外，走进院中，一座1米来高的青铜蝉纹八卦炼丹炉就在眼前。

    “金丹！”欢欢第一个冲上去，伙伴们围过来，趴在鼎炉四周，从八卦形漏风口往里看。

    不负众望，炉底，一颗圆丹金光闪闪，好不扎眼，跟欢欢原来那颗一模一样。孩子们兴奋极了，胜利就在眼前，欢欢打开炉盖，大家探下身你一把我一下地够起来。

    怪了，明明看见有金丹，却像猴子捞月般摸不着实物，费了半天劲，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这回给孩子们的打击可不小，谁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纷纷背过身靠着鼎炉出溜到地上。大家心里清楚，拿不到金丹意味着什么。

    沉默老半天，欢欢终于说了句话：“这颗金丹是假的。”

    天慢慢黑下来，孩子们躲进了大殿。

    山上空气稀薄，温度大幅下降，孩子们经历长时间跋涉，又不习惯温差变化，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出现发热症状。孩子们冷得受不了，搓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转圈，脑子里空空的，只有冷。妮妮头烫得厉害，绕了没几圈，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贝贝赶紧把她扶起来，妮妮昏昏沉沉已说不出话，闭着眼不时呻吟几声。迎迎急忙问：“欢欢，咱们那天带回来的药不是还有两种吗？快拿出来呀。”

    欢欢皱着眉头回道：“那两种一个是治心慌，一个治嗓子疼，妮妮肯定是被冻感冒发烧的，这两种药治不好。”

    “这里能不能找到治妮妮的药？”晶晶问。

    “我只认识那四种草药，别的野生草药没见过。”欢欢说。

    天完全黑下来，白熊一家仍没走。小白熊和二个哥哥跑过来舔妮妮的脸，发出怜悯的哀叫声。

    “师父说有病要赶紧治，晚了会越来越重。”欢欢看着妮妮，就像看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对了，在箭竹林那次小白熊不是说山上有人住吗？”贝贝搂着妮妮回头朝白熊一家望去。

    白熊母亲朝孩子们叫了几声，往殿外走去，欢欢看出它的意思，背起妮妮，和伙伴们跟随白熊一家绕山道盘旋而行。

    绕了好一阵，经过一个岔口，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宽广的平原，四周被三十六座峰峦环抱，峰与峰之间均匀而不零散，远远望去，如三十六把长刀立于兵器架一般。平原上建有二十多座吊脚楼，错落有致，连成一片。所有建筑全部坐东朝西，木质结构，二层或三层，底层建在实地上，第二层开始由底层四周架起的十几根木柱支撑，吊脚楼楼台高悬，正檐青瓦，细格木窗，廊柱雕有飞龙图案，整体结构气派大方。

    孩子们被领到一户人家门外，木屋三层结构，白熊父亲上去拍打木门，不多时，一个9岁左右，头缠黑色长帕，身着多细扣对襟短衣，系花腰带，脚腿缠有绑带的男孩探出身来，看见是白熊，脸上立马露出笑容。白熊父亲咬住男孩裤脚往外拉，这时，屋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跑出来，头上戴着大大的银色无檐高帽，上面镶有各色饰品。兄妹俩一眼看见了五个孩子。

    “这不是福娃吗？”女孩一脸惊奇，回头看了眼哥哥。

    欢欢见到了人，连忙求救：“快救救妮妮吧，她发烧了，再不吃药会更厉害的！”

    男孩听了转身向屋里跑去，边上楼梯边想：奇怪，福娃怎么变活了？

    一会儿工夫，衣着风格与二个孩子相似的一男一女走出来，男孩指着前面说：“爸爸，你看他们是谁？”两个大人看见福娃一愣。欢欢背了一路又累又冷，体力渐渐不支，和贝贝，晶晶，迎迎相继倒在地上。

    “快，把他们抱回家。”妈妈吩咐家人一起动手。女孩拍了拍白熊父亲，小白熊一家安心离去。

    福娃被安置在二楼，妈妈端来5碗浓香的苞谷酒喂他们服下。男孩问：“福娃病的重不重？”

    妈妈亲切地说：“他们得了风寒，别担心，喝了咱们土家族的苞谷酒明天就会好。”

    男孩女孩在床边守到很晚，一直沉浸在惊喜中。那晚，兄妹俩兴奋得有些失眠，谁也没睡好。

    夜深沉了许久，即将逝去。

    黎明前，太阳光照射在3万千米的深空中，那里空气稀薄，散射力微弱，天未能亮起，夜幕下，依然星光闪闪。

    不久，太阳光渗入到2000—3000千米高空，这时，上空散射出微微亮光，冲淡着星光，天依旧黑茫。

    黎明前的一刹那，最后一点星光悄然淡去，此时，天空比深夜里任何一刻更为黑暗。

    天亮了。

    8月7日，沉静了一夜，清晨，一阵粗犷雄浑的歌声由远而近响彻山寨：

    久闻歌师有学问，

    能知地理与天文，

    今要与你论古今。

    什么是黑暗与混沌？

    什么时盘古来出身？

    盘古拿的是什么开天斧？

    日月又怎么上天庭？

    歌师如果知道这根古，

    今在鼓上拜师尊。

    说的是远古那根痕，

    无天无地无日月星，

    一片黑暗和混沌，

    天地茫茫无一人。

    乾坤暗暗如鸡蛋，

    迷迷蒙蒙几千层。

    盘古生在混沌内，

    无父无母自长成。

    那时有座昆仑山，

    天心地胆在心中。

    一山长成五龙形，

    五个嘴唇往下伸，

    五个嘴里流血水，

    一齐流到海洋内，

    聚会天精与地灵，

    结个胞胎水上存。

    长成盘古一个人。

    龙首人身好威风……

    欢欢，贝贝，晶晶，迎迎，妮妮迷迷糊糊被歌声吵醒，躺在床上听着句句深入的歌词，福娃慢慢回忆起昨晚的事。妮妮没有起来，躺在迎迎身边小声呻吟：“冷，我冷。”大家赶紧凑过来。这时，男孩、女孩、爸爸、妈妈和两位老人前后脚进来，妈妈又端了一碗苞谷酒给妮妮喂下。

    女孩问：“妮妮怎么还要喝一次？”

    妈妈解释说：“妮妮和你一样是小姑娘，她病得最厉害，自然要恢复慢些。”

    男孩女孩有无数个问题，刚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北京奥运会福娃，自打出来就没掉过一滴泪的欢欢再也忍不住了，看着男孩女孩放声大哭，一旁贝贝，晶晶，迎迎也一股脑儿哭出来。

    “你们怎么了？”男孩追问。

    贝贝满脸泪水，“金丹没了，我们谁也回不去，吉祥物里没有我们肯定会失灵。”说完，哭得更厉害。

    女孩听了不解地问道：“什么金丹？吉祥物怎么会失灵？欢欢，你是大哥哥，快告诉我们，福娃怎么变活了？”

    欢欢抹了把泪，抽泣着娓娓道来。一家老小像听神话一样渐渐入了迷，站在最前面的男孩女孩半天眼都不带眨一下。

    ……说到白鸽化成乳白色树花，欢欢不忘讲出白鸽所戴挂牌上“四川加油，中国加油”几个字。女孩说：“那是5月12日14点28分发生的汶川大地震。”

    “地震了？”欢欢问。

    “啊！地震了？我怎么不记得？”晶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听欢欢刚才讲，5月份你们还在华山上，卧龙大熊猫都被转移到北京去了。”女孩说。

    “汶川地震是在四川发生的。”女孩说。

    “唐山地震就是在北京发生的。”男孩紧跟道。

    妈妈听了及时纠正：“不，孩子，唐山地震不是在北京发生的，是在河北省的唐山。欢欢刚才说的那种树叫珙桐，因白色花朵形似鸽子飞翔，人们习惯叫它鸽子树，有‘植物活化石’的美称，前几天还从四川移植了几棵到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我想你说的挂牌一定是游客把话语写在上面挂在了珙桐花上，用来纪念地震中遇难的同胞，是张祝福牌。”

    女孩听了心有所想：“那朵挂上祝福牌的珙桐花一定是被感化了，所以才能变成白鸽。”

    说到瀑布山河谷右河道的两块巨石，爸爸想起什么：“对了，前几天，寨里有人下山回来说月亮洞入口处那块巨石没了。”

    欢欢接道：“纸驴驮我们过河时，那块巨石又回来了。”

    “回来了！”一家人十分惊奇。

    爸爸点了点头，感慨道：“瀑布山河谷就是阴峪河，山洞两头的巨石从秦朝开始就有了。传说，两座巨石本是一对镇河神牛，因不忍百姓为秦始皇修长城之苦，私自下凡帮助驮石运砖，犯下天规被驱逐到人间，当时还没有那个山洞，两神牛被变成巨石禁在山体两侧不得相见，日久天长，因相互思念竟望穿了山石，这才有了那个山洞。洞口形似弯月，人称‘月亮洞’，那两块巨石自然被当作了仙石。”

    讲完白熊一家带他们找到炼丹炉，欢欢情绪又上来了：“明天晚上8点钟奥运会就开始了。”说着，贝贝、晶晶、迎迎眼泪刷刷往外流。

    欢欢凭着记忆，把想起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全部道出。爷爷坐在竹椅上，点上旱烟袋，抽了几口说道：“那鼎炉先前是空的，前些日子，寨里几个孩子在道院里突然发现了金丹，和你们一样，看得见，摸不着，谁也拿不出来，后来去的大人也都败兴而归。寨里长者们说金丹来的突然，有影无实，一定是在预示什么。”

    “那颗金丹是假的！”欢欢心有余悸。

    爷爷磕了磕烟袋：“欢欢，你们来这里还有什么事没了结？”

    “没有别的事啊。”欢欢奇怪地看着爷爷。

    “你刚才说，是天上一位老爷爷指点你们变成福娃的？”

    “对呀，所以我们瞒着老爷爷，让月亮神帮我们飞到神农架的。”迎迎说。

    爷爷又抽起旱烟。女孩着了急，使劲摇晃他的胳膊：“爷爷，爷爷，我们什么事都问您，您肯定能想出办法，快帮帮福娃吧，明天晚上奥运会就开始了，快点儿啊爷爷，求求您了！”

    爷爷目光始终停留在五个福娃身上。淅淅沥沥的哭声中，一袋烟抽完，爷爷把烟枪往桌边磕了几下，插在腰间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快说，快说啊！”男孩女孩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屋里所有人都看着爷爷。

    “你们应该找到天上那位老爷爷，他（它）应该知道怎么送你们回去。”

    “可是老爷爷在天上每次都是自己来自己走，根本找不到。”迎迎急忙回道。

    爷爷转过头面向屋外，望着碧蓝的天空：“听好了孩子们，我们这里祖辈流传过一种说法，在神农顶北面山脚下的长城上，放飞一只写有自己名字的风筝，当线轴转完时，把线绳割断，如果风筝没有掉下来继续上升直到消失在云层中，说明上天接受了你的请求。那位老爷爷既然在天上，你们不妨试一试，成不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爷爷一摆手，把欢欢，迎迎，晶晶，贝贝叫到阳台，指向山顶说：“你们看，从这里再上1000多米就是神农顶，顶峰北面下坡道直通山下长城，坡道常年积雪不化，你们可以滑我那副雪橇冲下去，这条路也是最近的一条。”

    妮妮完全退了烧，身上感觉轻松多了，女孩坐在她身边把刚才爷爷说的讲了一遍。

    晶晶刚要开口问风筝从哪里找，突然听见爸爸、妈妈在屋里喊：“快，快坐下！”大家进屋一瞧，只见奶奶捂着胸口不停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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