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她没说话,只是颤著手将信交给他,他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
「这是谁送来的?」
「我不知道。」
「可恶!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事?」
她瞥了—眼他怒气腾腾的脸庞,嘴唇发颤,好不容易才逼出细微的嗓音,「不是……我不是凶手。」
「你当然不是。」他迅速接口。
接得太快了。
她心一凉,感觉—股绝望漫上胸口,「我是说真的!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他安慰她。
「警方不会也收到这样的信吧?」她惊慌地站起身,像只无头苍蝇在病房里乱晃,「他们会不会以为我真的杀了人?」
「别这样,水莲。」他急忙定住她不安走动的身躯,「放心吧,就算上庭,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替你辩护,你不会有事的。」
她身子一僵,猛然拾起头,「最好的律师?」
「他不会让你被定罪的。」他望她,眼神深沉。
他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并非真的认为她不是凶手?
她倒怞一口气,激动地甩开他的手,「我不会被定罪是因为我没有罪!我是无辜的!不是因为某个律师高超的辩护技巧!」
「当然。」
「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他语调平静。
太平静了,平静得令她发狂。
「不,你一点也不知道!」她尖叫,「你根本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无辜的,对吗?你根本不相信我!」
「水莲……」
「我是不是无罪根本不重要对吗?」她怒视他,「重要的是我是齐家人,齐家人不会有罪!」
「别这么歇斯底里的,水莲。」
歇斯底里?他是这么认为的吗?只因为她无法坦然接受他利用齐家的权势确保她的清白,他就认为她无理取闹吗?
「我受够了!这种虚伪的日子,我受够了!」小腹莫名绞痛起来。为什么?她不是已经失去孩子了吗?为什么还会疼痛?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我好後悔,如果老天能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当初不曾遇见你!」
是的,她不要遇见他,不想爱上他,更不该妄想成为他的妻子!她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攫住她肩膀,咬牙切齿,「不许你这么想!」
不许?他凭什么不许?他管制她的行动、她的言语,现在连她的思想都要过问吗?
天!她好恨!
「如果时间能重来多好……」她颤声道,挫败的泪水一下子蒙胧了视界,她扬手,愤然抹去。
哭什么?从以前就这样,一遇上事情,她什么也不会,只会哭!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恨极了这样的自己!她跺了跺脚,忽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拔腿狂奔。
「你去哪儿?水莲!给我回来!」
不!她不回去!她要逃开,离他愈远愈好!
「水莲,回来!」他命令。
她不理会,自顾自地往前奔,一连奔下几层楼後,仓皇来到医院外。
身後,齐京的跫音依然执著地追著,她盲目地冲出马路——
「小心!」
警告的呼喊在车来车往的街道上显得那么低微、那么无助,却精准地击中她怦然的心口。
怎么回事?
她昏然直视一辆朝她疾驰而来的车子,呆立原地。
「水莲!」
在晕过去前,最後映人她瞳底的是齐京写满恐惧的脸。
好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呢?全身的骨头像要碎裂了,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嗯……」痛苦的声吟逸出她乾燥的唇,她喘著气,感觉有某种清凉的液体点上唇瓣。
是水吗?她想喝,好想喝哦。
强烈的渴望令她凝聚全身力量,命令自己展开酸涩的眸,迎向一片朦胧。
「水……」她喃喃祈求著。
朦胧的人影接近她,伸出臂膀揽住她虚弱的身躯,「喝吧。」拂过耳畔的嗓音低沉动听。
好熟悉的声音。
她茫然想著,一面低头喝著水,一面拚命眨动眼睫。
终於,眼前景象逐渐清晰,她认出自己正倚靠著齐京的胸怀,他俊秀的脸孔没有表晴地看著她。
「你清醒了吗?」
「嗯。」她点头,眼眸流转,然後惊异地圆睁。
蕾丝窗帘、粉色桌灯、满房的漂亮娃娃与玩偶——这究竟是哪里?
「这不是……医院吧?」
「当然不是。」他彷佛为她的问题感到吃惊,扬起一道眉,「这是你的房间,你忘了吗?」
「我的房间?」她闻言一呛,急急挺直上半身。这充满少女气息的卧房是她的房间?没搞错吧?「你什么时候把房间布置成这样?」
「什么时候?从你来的时候就这样啊。」
从她来的时候就这样?她颦眉,愕然不已。
「怎么?莲丫头是不是醒了?」苍老沉静的嗓音在房门口扬起,跟著,一个拄著拐杖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来。
一见那张刻画著岁月痕迹的老脸,程水莲整个人惊呆了。
是齐家老奶奶?她不是……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吗?
「奶、奶奶?」
「傻丫头,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齐奶奶半开著玩笑,「不认得我了吗?」
她当然认得了,问题是,齐奶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莫非她真的见鬼了?
程水莲紧绷著身子,「奶奶……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丫头是摔傻了吗?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有这么奇怪吗?」
「这里是奶奶家?」程水莲惊跳起身,明眸再度环视周遭一圈後猛然忆起,「对哦,这是我以前的房间。」是她十七岁寄宿在齐家时的卧房。
「什么以前的房间?难道你不再住这里了吗?」齐奶奶状似责备,声调却和蔼,「我都知道了,听说学校同学知道你跟小京的事情後很不服气,变本加厉地欺负你,这次居然还拿蛇吓你,害你从楼梯上滚下来……你放心!奶奶明天就去学校跟校长抗议,替你讨回公道。」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学校、同学、校长?她早就脱离那段青涩岁月许久了啊!
「京,这怎么回事?你说说话啊!」她直觉转过身向丈夫求救。
「就是这么回事。你放心吧,以後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齐京语气清淡,唯有隐隐怞搐的下颔泄漏了他激动的情绪。
她愕然瞪他,蓦地发现他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男人。
虽是相似的五宫,可他的脸比起齐京年轻许多,墨黑的眸还微微染著年少稚气,他的身材也不若齐京高大挺拔,穿著高中制服的身躯虽然不矮,却显得颇为纤细。
「你是……你是谁?」
「我是谁?」他愕然扬眉,「我是齐京啊。」
「不可能!」她死命摇头。
齐京没那么年轻,身材也没那么纤细,他不是齐京!顶多长得和齐京少年时代很像而已……
不会吧?
不可思议的念头忽地击中程水莲,她张大唇,震惊地瞪著眼前清秀绝轮的少年。「你、你几岁?」
「十七。」
「那我、我几岁?」
他瞪她,「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她不理会他冷厉的神情,急迫地拽住他的手,「快告诉我!我几岁?快说啊!」
「……跟我一样。」
跟他一样?程水莲猛然放开他的手,一步步後退。
这意思是说……她也是十七岁喽?怎么可能?!
她不敢相信,跌跌撞撞奔向梳妆镜前,瞪视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她,秀发凌乱,容色苍白,青紫了一大块的额头,显示她之前确实摔得很惨。
可虽然如此狼狈,她眼角的细纹却消失了,没上妆的是难以形容的柔滑细致,简直吹弹可破……
她蓦地倒怞一口气。
这是真的?她真的变年轻了?真的变回从前那个青春少女?
骗人!她在作梦吗?
她颤颤伸出双手,用力掐上自己的脸部肌肉。
「啊!好痛!」惊天动地的叫喊惊动了房内其他两人,也震撼了她自己。
「丫头,你干嘛没事掐自己啊?没事吧?」
「你怎么闷事?水莲。」
两道莫名其妙的嗓音在她耳畔左右响起,她置若罔闻,只是愣愣站在原地,瞪著镜中淡淡浮上红指印的颊。
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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