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十二岁,难道你愿意看到一个年轻人就这样自毁前程吗?」
「我们花钱请他来,就是要他打球的。」他慢条斯理地,「再说,总教练已经把他登记在正式球员名单上了,他不上场,只会削弱我们的战力。」
她瞪他,「你真这么想?」
「在商言商。」
「即使因此毁了一个年轻球员也无所谓?」她拉高声调。
「他只是投球姿势有点僵硬而已,也许调整过来就没问题了。」
「他是负荷太重了!」她握拳挥舞,「他根本不适合练左投,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他!」
他瞪着她愤慨的模样,「你好像很激动。为什么?」
难道李文彬是她另一个「崇拜」的对象?会不会太年轻了点?莫名的醋意在麦哲轮心中发酵。
「因为、因为……」
「怎样?」
「因为我不希望他将来后悔。」温红咬唇,「如果有一天他因此不能再打球,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她语气微顿,眼眶有些泛红,「……我哥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投球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看他那副样子,我觉得好难过,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那样了。」
心碎的低语牵动了他。这女人又要哭了。为什么她总是如此易感呢?
他手一扬,不自觉地撩起她一束墨发,「这么说,你哥以前也曾打过棒球?」
「高二那年他参加高中联赛,还创下防御率零点二的纪录。」极度的心酸与苦涩,让她忽略了他不寻常的举动,任由他把玩自己的发。「只可惜一场车祸毁了他的梦想。」
「……我懂了。」
「想想看,我们其实可以把这几个月当成一种投资,不是吗?」她突地抬头,热切地凝望他,「我们跟李文彬签了四年约,如果给他几个月的休假,能换来未来三年半优秀而稳定的表现,不是也挺值得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还算划算。」
温和的语气令她一楞,「那──」
「我刚刚已经告诉总教练了,你怎么说就怎么做。」深眸闪过一丝善意的亮芒。
她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要他听我的?」
他淡淡一笑,「你是球团经理,不是吗?」
她惊愕地张唇,「谢、谢谢你,我没想到──」未完的嗓音倏地消逸。
他却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剑眉嘲弄一扬,「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站在你这边?」
「……」
「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你主动解聘汪建麒,我就放手让你管理球团的一切。」
「嗯,你是这么说过──」
「可你却不信任我。」他语气沉静,深邃的瞳光箝住她。
在他幽沉的眼眸逼视下,她不禁脸红了,同时也察觉到她的发正亲昵地在他指间玩着溜滑梯。
「我……呃,对不起。」她细声道歉,身子慢慢往后退,试图逃脱他过于亲密的碰触。
他却不容许她逃,手臂稍稍用力,扯过她发绺。
「啊!」她吃痛地轻喊一声。
「别动。」他命令,嗓音像压抑着什么,沙哑无比。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她轻轻咬唇,自眼皮下偷觑他。
俊朗端正的脸孔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悄然叹息,「对不起。」羽睫飞扬,露出又是懊悔又是自责的眼神。「你别生气好吗?」
「……谁说我在生气的?」
「咦?你──」
「我没生气。」他哑声道,松开她的发,改揽住后颈,将她往前一带。
温红踉跄偎入他怀里,「哲轮?」明眸迷惑地瞧他。
「再叫一次。」拇指抚过她柔细的脸庞。
她心慌意乱,「叫、叫什么?」
「叫我的名字。」他凝视她,眼色深沉苍邃,低低唤了一声,「小红豆。」
她全身一麻,灼烫的血流仿佛在这一瞬间全冲向耳畔,奏起令她双腿发软的曼妙旋律。
「快叫啊。」他催促。
她双眼微蒙,唇间逸出一声叹息,「哲……轮。」
他神色一变,瞪着那宛如春樱般的唇,良久,他低吼一声,低头攫住那两瓣教人失魂的柔软。
她叹息更深,迷迷蒙蒙地踮起脚尖,娇小的身躯更加贴近他怀抱。
麦哲轮吻她的唇,吻她的颊,吻她丰润精巧的耳垂,吻她温柔清秀的眉眼。他吻着,在她热烫的容颜一一烙下印记,让她的脸更烫,双腿更软,全身无力。
正当她觉得自己似乎要永远沉溺于这激情之海时,他毫无预警地展臂推开她,就如同他突如其来拥她入怀一般。
她氤氲着眸,痴痴望他,神志依旧迷惘。
他瞪视她,下颔紧凛,深眸掠过数道难以形容的异芒。
然后,他猛然旋身,迈开大步。
「你、你去哪儿?」
「回台北开会!」从齿间迸落一句,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温红不明白,为什么那语气听来如此惊慌,如此杀气腾腾?就好像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而且为此感到十分愤怒。
☆☆☆
「哥,有件事不太妙。」
温红慢条斯理地开口,一面从盘子里夹起一块新鲜的鲑鱼生鱼片,沾上些许芥末。
温泉手中的筷子一顿,停在半空中,「什么事不太妙?」他担忧地望着妹妹,「是关于球队的事吗?你又得罪谁了?」
她得罪的人可多了。
「这也是不妙的事之一啦,不过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将鲑鱼片送入嘴里,她眯起眼,享受芥末刺鼻的辛辣味。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望着妹妹悠闲自在的神态,温泉有种不祥的预感。
通常温红表现得愈若无其事,就表示事情愈大条。他展袖抹了抹前额渗出的冷汗,又端起桌边的小酒杯,饮了一口烧热的清酒。
做好心理准备后,他搁落酒杯,放下筷子。「好啦,可以说了。」
「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见他如此紧张兮兮,温红不禁娇嗔,「我又不是闯了什么滔天大祸。」
「就是这样才可怕。」温泉喃道。
每当妹妹浑然不觉自己闯祸时,那祸才是最惊天动地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急忙摇手,端坐身子,扯开微笑,扮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有什么事你说吧,小红豆,我听着。」
「嗯。」温红点点头,张口欲言时,略微羞涩,收敛眼睫,「我好像……爱上他了。」
「爱……爱上谁了?」温泉失声惊喊,嗓音都变了。
「哥,你小声一点。」小手连忙掩住他的嘴,明眸尴尬地瞥了四周一眼。
幸好没人注意他们这一桌,否则多尴尬!她责怪地睨了哥哥一眼。
温泉可顾不得她含怨的眼神,用力扯下她的手,「你说、说清楚!你……爱上了谁?」
「麦哲轮。」
「什么?你爱上那个花花公子?!」温泉再度拉高声调,这回可比之前更尖锐、更激昂,自然也惊动了周遭的客人。
数道眼光同时往他们这一桌投来。
温红只得逐一向其他客人点头道歉,最后,不悦的眸光落定温泉身上。
「哥,你搞什么?不是要你小声点吗?」
「我才想问你搞什么?!」温泉倾身向前,放低音量,「爱上麦哲轮?-玩真的?」
「我才不是在玩。」她嘟起嘴,「感情能拿来玩吗?」
「是不能玩,要认真以待──」不对!他在说什么?再这样下去,两人的对话又会被温红牵着走。不成不成,他得导回正轨。温泉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是认真的吗?会不会只是一时迷惑?你确定对他的感觉是爱吗?」
「我也……不是很确定啦。」温红拿筷子抵住唇,沉吟道,「只是他每次一靠近我,我的心就跳得好快,还有他抱我的时候──」
温泉一呛,「他、他、他他他……抱你?」
温红瞪他一眼,「你听我说完啦。」停顿数秒后,她才又细声细气地继续,「他抱我的时候,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吻我的时候──」
「他吻-?!」温泉一拍桌子,震惊极了。「那家伙竟敢吻你?!好啊!我看他简直不想活了!」他恨恨磨牙。
「哥,你到底在激动什么啦?」对兄长过度激烈的反应,温红有点受不了了,娇声抱怨。
「我当然要激动,那个花花公子吻你耶!可恶!他竟敢这样占你便宜──」
「只是一个吻有什么大不了的?」温红翻白眼,「我又不是没接吻过。」
「嗄?」这下,温泉完完全全怔楞当场,他瞪着妹妹清秀温婉的容颜,喉头一阵干涩,「你、你接吻过?什么……时候?」
「高中的时候啊。」
高中?也就是说,他可爱的妹妹还留在小镇念书时,就被某个该死的家伙夺去了初吻?!
「高中?」他咬牙,「你说,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改天要回镇上痛扁他一顿!
「是联谊时认识的朋友,你不认识啦。」
「联谊时认识的?为什么没告诉我?你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吗?」温泉追问,想起妹妹竟然瞒着他跟男孩子谈恋爱,不觉有些吃味。
「我又不喜欢他,干嘛特地告诉你?」
「既然不喜欢他,干嘛还让他吻你?」温泉更捉狂了。
「是他偷袭我的啊,人家也是没办法嘛。」温红无辜地眨眨眼。
偷袭?他妹妹的清白就这样被某个高中男生「偷袭」去了?他很可能长得根本不怎么样,满脸青春痘,还戴着一副呆毙了的近视眼镜!温泉气得说不出话来。
「唉,总之过去的事不是重点啦,重要的是现在。」
轻柔的嗓音点醒了温泉。对,重点是现在。过去的事也只能算了,问题是现在。
他双手越过桌面,攫住温红纤细的肩膀,「听我说,小红豆,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你说哲轮吗?」
什么?他们交情已经好到可以互唤对方名字了吗?
温泉收紧手臂,「听我的,那家伙不是好东西,别跟他走太近。」
「你怎么知道他不好?」她反驳,「你又不认识他。」
「我不需要认识他!光看杂志上那些花边新闻,就知道他是多么放荡的一个男人了。」他不屑地冷哼。
「哥,你怎能光凭流言来判断一个人?」她十分不满,「是你教我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要看他的内心的耶。」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
「所以啦,既然你不认识他本人,就不能断定他是好是坏。」
「这倒……也是。」温泉颓然收回双手,知道自己对麦哲轮的评断确实有些偏颇,也许因为事关最疼爱的妹妹,所以无法绝对客观吧。
他端起酒杯,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这时,服务生适巧也送来了他最爱的烤秋刀鱼。温红夹起一块,细心剔去鱼刺,送入他嘴里。
「哥,来,你最爱吃的。」她盈盈一笑,清甜又娇俏。
他张开嘴,接受妹妹的好意。
「还有这个。」她又舀了一匙茶碗蒸,凑向他的唇,「这个要趁热吃才好。」
「嗯。」他来者不拒,又是一口含入嘴里,一面咀嚼,一面问:「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哥哥对我好嘛。」她微笑,「哥哥关心我,我明白的。」明媚的瞳眸满含撒娇意味。
温泉不禁叹气。
他认输了。旁人总爱笑他过于保护妹妹,可有这样一个甜美又懂得撒娇的妹妹,谁舍得不疼?
「我真拿你没办法。」他抬手,捏了捏温红俏挺的鼻尖。
她甜甜一笑。
他也回她一抹微笑,低下头,举箸往一盘炒高丽菜苗进攻。
「……哥,那你说我该怎么向他表白比较好?」
一口菜倏地堵住喉腔,温泉剧烈呛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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