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朗整洁的球场空荡荡的,唯有夜空落下的月华、星芒,淡淡地为孤单的球场裹上银妆。全//本//小//说//网
望着眼前一片空旷,温红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偏过秀颜,望向刻意带她来此的男人。
他说,要带她去看星星,而她以为会是阳明山山顶,没想到他却开车直奔桃园星宇豹队的专属球场。
「为什么来这里?」
「你忘了吗?」他不答反问。
「什么?」
「本来要替你办欢迎Party那天。」他解释,「球员跟教练没半个人来,你却自得其乐,一个人躺在草皮上看星星。」
「啊,我记得。」她点头,哀怨地瞟他一眼,「那天我邀你一起躺下来看,你还很不给面子,说什么也不肯呢。」
「我现在肯了。」
「嗄?」
他浅浅一笑,抬手温柔抚过她脸庞,「我现在很想跟你一起躺下来看星星。」
她脸一烫,心跳不听话地加速。
奇怪了,他只不过是说要跟她一起看星星啊,她干嘛这么紧张?
但是,那沙哑的嗓音听来太、太暧昧,教她招架不住。她无意识地叹息,还来不及表示意见,麦哲轮便牵起她的手,领她走向草皮区。
「不可以!」她连忙拖住他,「球季已经开打了,我们豹队明天就要在主场比赛,这时候不能踏坏草皮,会不吉利的。」
「不吉利?」他怪异地扬眉。
「嗯。」她用力点头,「你也知道打球的人都很迷信的,何况这又是新球场,大家当然希望让它保持在最佳状态。」
「这是什么怪论调?」麦哲轮不以为然,「就算踩坏了草皮又怎样?待会儿让工友整理一下不就好了。」
「不行,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来得及的。」球团董事长道。
「来不及。」球团经理坚持。
于是,麦哲轮只能微微叹息,「身为球团董事长,却连自家球场的草地都不能坐,这个董事长当得还真窝囊啊!」他眨眨眼,半真半假地抱怨。
「这──」她却信以为真,开始觉得阻止球团大老板踏进球场似乎是有些无礼,不觉忧虑地颦起眉。
见她认真思量的模样,他不禁微笑。「如果只是踏坏几根草,就会影响球员比赛时的表现,我看这样的球队也没有赢的希望了吧。」半故意地感叹。
「当然有!」她急急辩解,「你不信任自己的球员吗?」
「我应该信任吗?」
「你当然应该信任,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球员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单纯地信任别人?」
「为什么不能?」她不解。
他静定地望她,「我就不能。」
她没说话,看向他蕴着淡淡自嘲的眸,倏地领悟,「所以你刚刚在餐厅时才不相信我吗?」
他缓缓点头。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她哑声问,有些伤,有些痛。「你以为我说不知道Bruce就是老总裁,一直是在骗你的吗?」
「我不确定该不该相信,只能怀疑。」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
「我怎么会知道?」他涩涩地。
「啊。」她一怔,心头掠过复杂滋味,「那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曾经是Bruce的吧?」
「很有可能,不是吗?」
「哦。」她楞楞地应,楞楞地望着他。
他苦笑,看得出她因为自己被怀疑而感到委屈,也看得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相信她。她怎么会懂呢?如果,她一直是在父亲与兄长密实的羽翼呵护下长大,如果她的世界一直只有真、只有善、只有美──那么,她的确不会懂的。
「哲轮。」她柔声唤他,轻轻握住他的手,仰望他的澄透眼眸蕴着怜惜,仿佛看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苦涩。
看着那样的眼睛,麦哲轮不觉有些恍惚,抬手撩起她一束秀发,轻轻把玩,「我很想知道,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星空。」
「跟你一样啊。」
「不一样。」他低喃,望着她的眸很温柔,很包容,却也有点奇异的惆怅。「怎么会一样?」
她心弦一紧。他觉得她不懂他吗?因为她太单纯,太天真,不懂复杂世故的他吗?因为这样,他才没办法喜欢她吗?
「你喜欢吴香丽,是因为她能懂得你吗?」
他一楞,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是因为她能了解你,懂得你,所以你才那么爱她吗?」她仰头忧伤地睇他,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自己的心。
「……」
「她真的很懂你吗?」
「不是的。」他终于开口,「她倒也不是那么了解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
「她跟我是同一类人。」他淡道,嘴角一勾,噙着自嘲意味,「所以我能明白她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我。」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她当初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他凝望她,许久才说:「你不知道吗?」
她摇头,「Bruce只告诉我,你因为跟她分手很伤心,从此再也不打棒球了。」到后来,嗓声黯然得几乎无法听闻。
可他却听清楚了,定定瞧着她,黑眸深不见底。然后,他再度执起她柔滑的小手,领着她往球场边缘走。他脱下大衣铺在地上,拉着她一起坐下。
「我想,球应该不会打到这里来吧。」他微笑,「坐坏了草皮也无所谓。」
她没说话,只是呆呆坐着。
他叹息,拥着她靠入自己怀里。
「哲轮?」她一僵,心韵因他亲密的举动而狂乱,颤颤地往后仰头望他,眼瞳带着几许痴迷。
望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他震撼了,心弦温柔地扯紧,一时情动,无法抑制地在她温润的前额烙下轻轻一吻。
当他的鼻息地围裹住她时,她直觉地掩落眼睫,樱唇扬起某种期待的弧度。这女性化的反应更加逗引了他,展臂将她翻转过身,方唇霸气地摩挲着她。
微冷的唇,与滚烫的,暧昧相亲,持续着亘古以来魅惑无数男女的游戏。
细长的、恍惚的、娇柔得足以摧毁任何男人理智的声吟,自她樱桃般艳红小巧的唇瓣缓缓吐逸,像最不经意的一阵风,挑起了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像最温婉清浅的一弯水,柔柔沁入他心底;像最热情奔放的火种,点燃了他跨下的欲苗。
他必须停止,他知道。在星月辉映的球场上,不是一个男人可以要了一个女人的地方,就算他再浪荡,再不羁,也不该这样诱惑她。
他必须停止。
她的反应太生涩,太笨拙,也太全心全意,显见对他毫不设防。
可她该设防的,除非她是那种不介意一晌贪欢的女人──但他知道,她不是。
他必须停止。
如果她那个宠她上了天的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他不会有好下场。
他必须停止。
可他停不了。
他停不了──沁凉的大掌探入她衣襟,放肆地柔弄那一团。
他停不了──炽烫的地贴紧她柔软的。
他停不了──饥渴的唇密密攫住她,意欲吮尽她骨血。
他停不了,她的滋味太美太好,他停不了……
「嗯……」喉间滚出一阵痛苦的、压抑的、粗哑的声吟,两道浓眉懊恼地纠结,眉间渗出点点汗滴。
「……怎么了?」小手慌乱地抚上他痛楚的眉宇,「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不舒服吗?」
不舒服?是啊,他的确很不舒服。他猛然推开她,坐起身,抚额重重喘气。
「……哲轮?」她担忧地睇他,跟着坐正身子,玉手一伸,想碰触他的肩。
「别过来!」他厉声斥道。
她吓了一跳,冻坐原地。「怎、怎么了?」
他没答话,转头深深长长地看她一眼,瞳眸幽邃如谜。
她一颤。这已不是第一次发现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尤其是今晚,他似乎总是这样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错的人,是我。」仿佛看出她慌乱的心思,他自嘲地勾勾嘴角。
她怔怔望他,眼神又是仓皇,又是无辜,又掩不了淡淡委屈。
见她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态,他身子一绷,别过头,伸手柔了柔略微怞疼的太阳袕。她令他头痛。「知道吗?我真的很怕。」
温红容色一白,「我……我知道。」他一个小时前才说过。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呢?」他低声道,暗暗磨牙。
她胸口一痛,「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就不能正常一点?世俗一点?平凡一点?」
「我很……很平凡啊。」她颤着唇,「我每天准时上班,跟其他上班族一样,每天上便利商店报到,我回家也看电视、看新闻,虽然不太爱看八卦杂志,只喜欢看棒球比赛,可是……可是也有很多人是这样啊!我也认识很多只关心棒球的球迷,他们迷棒球也是迷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我也没……也没特别怪啊,我──」她一顿,嗓音伤心地梗在喉头,仰望他的眸隐隐漾着波光,「我真的很怪吗?」
她想哭。明知道自己不该哭,不该像在餐厅那样,无缘无故地流眼泪吓人,可是……她真的又想哭了。
她也不想啊!她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这么软弱,这么拿自己的眼泪当武器来吓一个男人,她只是真的很难过。
因为他说她很怪,因为他怕她,因为他……不喜欢她。
「我真的让你……这么害怕吗?」
「对!」
泪珠,无声无息地坠落。
他没有看她,紧绷的脸庞径自对着无垠夜空。「你知道第一个教我打棒球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是我父亲,是他教我打球的。」低沉的嗓音乘着夜风回旋,深幽得像来自久远以前的回音。「那年,我才五岁。」
「跟我……跟我一样。」菱唇勉力扬起,「我也是五岁时开始玩棒球的。」
「第一个送我棒球手套的人是他,第一个把球投入我手套里的人是他,第一个接我球的人也是他。是他让我爱上了棒球,却也是他强迫我放弃棒球!」
愤然的控诉震动了温红胸口,教她说不出话来。
「小学到高中,我一直参加棒球队;大学时,也因为几所私立大学的棒球校队很强,特意去报考。他很生气,责备我不求上进,丢麦家的脸,堂堂大集团的继承人居然只想打棒球!」唇角嘲讽一撇,「所以他恐吓我,如果不放弃棒球,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还坚持要送我去国外念书。我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留在国内打棒球,梦想着有一天能当上职业选手。」
职业选手?那么,他跟哥哥一样,曾经有过相同的梦想了。
她恍然,含泪的眸凝睇他线条凌厉的侧面。
「我跟老爸为了棒球闹翻的事,香丽后来也知道了,她笑我傻,不该为了棒球白白放弃亿万家产。我很生气,跟她吵了一架,冷战一个月后,她打电话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她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俊唇冷峭一勾,「她说她没兴趣嫁给吃不饱又饿不死的球员,要嘛,我就放弃棒球;要嘛,就跟她分手。」
她倒怞一口气。
「那时,我正在韩国参加亚锦赛。」
「你入选国家队了?」她讶异地望他,从不知道他棒球原来打得这么好。
他不说话。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他冷冷一笑,那宛如从鼻孔喷出的嘲讽笑意,让人全身发凉。「后来我投了一场烂球,被对方敲出六支安打,四个四坏球保送,外加一次失误,丢了四分。要不是在我后面的救援投手压得住场面,我们那届比赛连八强都打不进。」
她一凛。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碰棒球了。」他一字一句道,语气冷厉。
可温红却听出其间隐藏的惆怅与悔恨。
从那之后,他不再打棒球了,恨上了曾经是最爱的运动。
那是……怎样一种决绝的心痛?
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懂了。
「我明明想忘了那些,想忘了从前,为什么你总要让我想起?为什么你要一再地提醒我?」他猛地转头看她,深眸蕴着难以形容的恼怒、愤慨、郁闷,还有一点令人心惊的疯狂。
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我不能把你当成其他女人一样?为什么不能干干脆脆地跟你玩一场游戏就算了?为什么要对你特别?为什么要为了你压抑自己?」他一句句逼问,一句比一句更加震撼她心房。
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难道是──
「你其实……不讨厌我,对吗?」她不确定地问,迷蒙的眼眸流动着期盼。
「我如果讨厌你,还会这么苦恼吗?」他怒咆。
这一次,她没有吓着。「你是不是……你觉得我有一点点特别吗?」
「你该死的特别透了!」
她拚命压抑想飞扬的心。「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敛眉低眸,嗓音好轻细。
「什么?」
「你打算跟吴香丽旧情复燃吗?」
「谁说我要跟她旧情复燃了?」又是一阵暴吼,「我讨厌那个女人!」
她突地紧紧抱住他,紧得几乎勒住他的呼吸。
他一惊,「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她不顾一切地嚷,小脸埋入他胸膛,「好喜欢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惊怔了他,胸口暴烈燃烧的火焰跟着一灭,他僵住身子,喉间不可思议的干涩起来。
「我不会再追问你了,不会再逼你说你不想说的事。我会尽量让你不要想起以前的事──除非你主动告诉我,否则我不会问,不会探听,不会烦你。我发誓!」巧颜扬起,闪着泪光的瞳楚楚锁定他的眸,「所以答应我,不要怕我好吗?」
他说不出话来。
「不要怕我,哲轮,我求求你。」她恳切地望住他,贝齿紧紧咬着唇,咬得唇色发白。
他心一软。「别咬了。」拇指顶入她唇间,分离那紧紧咬合的唇齿。
「你肯答应我吗?」她执意要问出答案。
他不语,片刻,严凛的神色终究一缓,湛眸掠过一丝无奈。「-啊。」他捧起她的脸,方正的前额抵住她的,「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
他不讨厌她,他觉得她是特别的,没办法拿对其他女人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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