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悚然一震,半晌,才勉强应道:「有的时候,会的。」
「所以他才不肯相信我。」她点点头,「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相信我。」
「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温泉皱眉,为妹妹温婉而满是爱意的神态感到担忧。「你有那么了解他吗?」
「嗯,我想应该比以前了解了。」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他质疑。
「因为黑咖啡。」
「嗄?」
「因为我喝了很多黑咖啡。」她凝睇兄长,温柔微笑,「所以我渐渐懂得那个味道了。」
因为喝了很多黑咖啡,所以更懂那个男人?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什么样的味道?」
「很苦,很涩,很折磨人的味道。」她将食指抵住唇,像正品尝着某种滋味般。眼睫敛落,仿佛天使慢慢收拢羽翼。「我很不喜欢那样的味道。」
「你不喜欢?」
「嗯,我不喜欢。虽然不喜欢,可那味道却会让我很心疼……」她抬手抚住自己的胸口,「一直在这边萦绕不去,怎么也放不下。」
「所以?」温泉涩声问,渐渐明白妹妹话中含义。
「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她垂下脸,樱唇扬起一个好美好美的弧度。「很爱很爱他。」
「所以-要去找他?」
「嗯,我要去找他。」她点头,小巧的下颔很坚定地抬起。
「不行!起码要等他来向你道歉!」虽然理解妹妹的心意,可温泉怎样也无法甘心。
「哥,你还不懂吗?」温红无奈颦眉,「我要的,不是他的道歉。」轻轻叹息,「我只希望他对我打开心房啊。」
「我知道,我懂。」只是,要他就这么把从小最疼最宠的妹妹,拱手交给别的男人,他不情愿啊。温泉烦躁地爬着发。
「哥,你让我去好吗?」温红柔声请求。
温泉握拳,正天人交战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是温红的手机。她拾起手机,望着萤幕上显示的人名时,小脸霎时一亮,立刻按下接听键。
「喂。」
一阵沉默,唯闻浅促压抑的气息。
她心一扯,「哲轮,是你吧?」
「……-知道?」他似乎有些惊讶。
「你的号码被我输入手机了啊。」她莞尔。
又是一阵静默,她能感觉到他在手机另一端的挣扎。
「有事吗?」她轻柔试探。
他语气犹疑,「呃,我在想……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见我,可是──」
「可是什么?」
「……你能不能到窗边一下?」
窗边?「我家窗户吗?」
「嗯。」
这么说,他在楼下?她一惊,急急拉起窗帘,眸光流转,果然见到电线杆旁站着一个挺拔却孤单的男人身影。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她刚刚下车时怎么没看到?
「……我一直在等。」他涩涩地,「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想你可能已经不在乎了,不过我还是要实践自己的承诺。」电线杆旁的男人捧高一只鼓鼓的纸袋,「这是我去公馆买来的。」
啊,该不会是红豆饼吧?她怔然,打开窗户,倾身探向窗外。
「这三个,是我赌输的惩罚。」他说,开始吃起红豆饼。
一个、两个、三个──她看着他一口口咬入嘴里,咽下喉咙,心弦不禁震荡。
他真的吃了。
他觉得好吃吗?还是像她喝黑咖啡一样,觉得难喝极了?
吃完三个后,他又继续,「这三个,是为那天我在电话里说的话道歉。」
他还要吃?温红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看他一个接一个塞入嘴里,一面打嗝一面吃,然后一阵剧烈呛咳。
他肯定是呛到了。哪有人连吃这么多个红豆饼,却连水也不喝一口的啊?这样怎么咽得下?
可他却只是用力捶了自己的胸膛几下,顺过气后,又拿出一个来。「再来、这三个,对不起、让你发烧了。」
不会吧?他肚子不撑吗?就连她这么爱吃红豆饼的人,多吃几个也会腻,他怎么受得了?她鼻间一酸,眼眶红了。
「还有这、三个,谢谢、你忍耐我、这么久。」他继续吃,虽然脸色已然发青。
「那家伙搞什么?」见麦哲轮一口气连吃了十二个红豆饼,本来抱着看好戏心态的温泉也不禁皱眉,「不怕撑破肚皮吗?」
温红不语,泛红的眼蕴满心疼,见他又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来,她终于受不了了,旋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后,抱着便往楼下翩然飞奔,匆匆跑到他面前。
他又梗住了,正激烈咳嗽着!
温红一阵不舍,急忙从他怀里抢过纸袋,「别吃了!先喝口水吧。」
他点点头,没力气道谢,接过矿泉水后便咕噜猛灌。
她一面帮他拍抚背脊,一面瞅了眼纸袋。「还有这么多个!」嗓音惊愕,「你究竟买了几个啊?」
「二十、个吧。」他打了个嗝。
「而且都凉了!」她白着脸,「凉掉的红豆饼很难吃的,你不知道吗?」
他点头。
「那你还吃!」她斥道。
「因为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跟你道歉。」他涩声道。
「啊。」她愣然仰望他。
他神情怅然,脸色涨成难看的青紫,眼皮下浮肿的黑眼圈不比她前几天好多少,更别说眼角还镌刻着浓浓疲倦的细纹。
「你该不会……几天没睡了吧?」她颤声问,瞪着他冒出青色胡碴的下巴。
他不语。
她移动目光,这才发现他嘴角严重破皮,鼻梁也有歪斜的迹象。她倒怞一口气,「这……不会是我哥打的吧?」手指小心翼翼抚向那青肿的唇畔。
他眼角肌肉一怞,直觉躲开。
「这么严重?」她已经将力道放得很轻很轻了,他还觉得痛?都过了三天了啊!
或者,是他方才硬生生吞咽的动作,又牵动了伤口?她哀伤地凝睇他。
他敛下眼皮,不敢看她充满怜惜的眼瞳。拿回纸袋,他又从里头取出一个红豆饼。
「你、你干嘛?」她无法置信地瞪他,「你还要吃?」
他没回答。
「你别闹了!」她急急抢回他送至唇畔的红豆饼,「你的嘴受伤了,饼也凉了,很难吃的!」
「黑咖啡不好喝,-不也喝了?」他苦笑,「我那样对你,吃几个饼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怔望他,「可我……不要你这样折磨自己。」泪星无声飞落。
他接住,瞪视掌间透明的液体,「你哥说得没错,我除了让你哭,什么也不会。」
「你还会让我笑啊。」她安慰他,「记得我们一起看星星那晚吗?我真的很开心呢。」
「谁都能让你笑。」他板着脸,一点都不觉得这算什么功劳。
「你让我觉得很受宠。虽然你口中不承认,可却动不动就赶来桃园看我,怕我累了,怕我饿肚子。」她继续说服他。
「真正宠你的人,是你哥吧?」他神色仍陰沉。
「可是,只有你才会为我吃这么多红豆饼啊。我哥到现在都还不肯吃呢。」
「他真的不吃?」
「死都不吃。」她认真地强调,「他一直说那是女孩子才吃的点心。」
他深深望她,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开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嗄?」
「我那样骂你,那样刺伤你,为什么你还是对我这么好?」他黯然地,「你难道一点都不恨我吗?」
「我当然不恨啊。」明眸莹灿。
他难抑内心的震撼,「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抬手,温柔地为他抚平眉间皱折,「我知道你只是害怕。」
他攫住她的手,不语。
「我知道你只是害怕变回从前的自己。」她定定看他,眼眸澄澈,「因为我会让你想起你亲手放弃的梦想,让你想起你父亲和吴香丽曾经多么瞧不起你,让你想起那次的比赛──你很想忘了那些,对吗?」
握住她的手不停发颤,他别过头,「我不想再接触棒球。」
「可你还是很爱它,对吗?」她温声问。
「……」
「你还是很爱它的。」她替他回答,「所以才会继续恨它。」
他震颤。
「我想Bruce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请我帮忙。」
他闻言,皱眉。
「他想向你道歉,哲轮。」
「……是吗?」
「只是他一直说不出口。」她轻轻叹息。这父子俩,自尊心都太强了啊!
他不说话,对父亲的用意仍是存疑,可握住她的手却更收紧了些。「小红豆,你──」
「我怎样?」
「你还──」他咽了口口水,神色惊疑不定,显见梗在喉头的话语令他十分难受。
「还怎样?」
「……还爱我吗?」他终于问出口了,深眸虽没有逃避她的眼,却盈满仓皇与不确定。
她心一柔,「当然啊。」
他心跳猛然一顿,黯淡的眼瞳一点点、一点点燃亮了希望的光彩。
「那你呢?我想你应该不爱我吧?」她自眼睫下偷瞧他,闹脾气似的绞着十指。
「爱,爱,当然爱!」他急急辩解,举起右手作立誓状,焦切的神色恍如害怕她不相信自己的真心。「我爱你啊!」
她轻轻笑了。
他一楞,这才醒悟她方才只是故意整他,心绪一松,便要展臂拥她入怀。
「给我卡!」一道凌厉的声嗓截住他的动作。
两人同时调转眸光,望向不知在一旁观察多久的温泉。他皱眉抿唇,面色陰沉不善。
「谁说你可以乱抱我妹妹了?」高大的身躯挤进两人之间,分隔他们过于亲昵的距离。森冷的眸直直瞪视麦哲轮,「我警告你,我妹妹个性好,肯原谅你,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麦哲轮一怔,数秒后,俊唇扬起一抹苦涩,「你要我怎么做?」
「起码表示一下你的歉意。」
「怎么表示?」
「看在你还没坏到十恶不赦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温泉双手环抱胸前,睨他一眼,「这样吧,就每个月开放你的球场一天吧。」
「开放球场?」
「对。我要你轮流邀请偏远地区学校的学生到豹队的球场打棒球,而且还要你这个大总裁亲自下场陪打。」
「要我陪打?」麦哲轮震惊莫名。要他重拾曾立誓要远离的棒球?他黯下眸。
「怎么?不情愿?好吧,那一切免谈。」温泉牵起妹妹的手,转身就走,「我死都不会把我妹妹交给你──」
「等等!」麦哲轮扯住他臂膀,神色忽陰忽晴,一阵内心交战后,他猛一咬牙,「我答应你。」
「真的?」温泉挑眉,不相信他会如此干脆。
「真的。」麦哲轮诚挚地点头。
「可你不是说不想打棒球了?」温红犹豫地插嘴。
「我──」麦哲轮别过头,颊侧可疑地泛红,「要打也不是……不行。」
其实他还是很想打吧?温红悄悄微笑。
「……其他股东会同意免费提供球场吗?」她问。
「没关系,我会拿自己的钱跟球团租借。」
「可万一我们没拿到总冠军呢?那球场就要转让给双城集团──」虽然她不愿想象这样的结果,但仍极有可能发生。
「放心吧,星宇豹队跟球场绝不会转让给双城集团的。」他转头望她,语气坚定,「假如我们真的做不到我父亲遗嘱里的要求,就算花再多的钱,我也一定要把它们买回来。」
她容颜一亮。「啊,那真是太好了!」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
见她如此开心,麦哲轮也感到欣慰,他转向温泉,「这样可以了吗?」
温泉冷哼一声,没说什么,却悄悄松开了握住妹妹的手,算是默许了。
倒是麦哲轮不敢相信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不确定地看向温红,「我真的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她盈盈浅笑,「可以了啊。」
「我不需要再做些别的表示吗?比如说天天吃红豆饼?」
「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啦。」她俏皮地眨眨眼。
「我……可以啊。」他不敢反对,可脸上的表情却像吞了黄连,掩不住苦涩。
她不禁笑了。笑声如清灵的风铃,叮当敲开了麦哲轮陰郁的心扉。
于是他也笑了,开怀而爽朗地。颊畔,他最痛恨的酒涡隐隐跳跃着幸福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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