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响应,切线。
嗄?挂她电话?张小姐愕然瞪着话筒。
见她的表情,顾元玺心知肚明。「你们董事长不想见我。」他淡淡替她道出口。
「不!下是的。」她红了脸,赶忙辩解,「她是在开会,不方便见你。」
「我可以上楼等她吗?」他礼貌地问。
「这个嘛……」她犹豫。
「请-帮忙。」顾元玺深深凝视她。「我真的必须见她一面。」
她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一咬牙,点了点头。「好,你等我一下。」
语毕,她转身就跑,一溜烟上了电梯,几分钟后,气喘吁吁地下楼,递给他一张卡。
「这是备用卡,你用它刷电梯里的感应器,可以直达最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我男朋友是安管部主任,这是他借我的,你千万不可以跟别人说哦!」她紧张兮兮地嘱咐。
开玩笑!要是被上头逮到了,她跟亲爱的可都要被炒鱿鱼了!
顾元玺自然也明白这是多大的人情。他接过卡,朝她眨了眨眼,送给她一抹迷人到极点的微笑。
「谢谢!我欠-一次。」
就这样,顾元玺搭着电梯直达顶楼,他踏出电梯,在走往董事长办公室的途中,经过一间小型会议室,半掩的门扉,传来激动的质问。
「为什么要放弃?以萱,我们都已经努力到这地步了。」说话的,是个女人,语气掩不住失落。
「没错,虽然征求委托书这场仗不好打,可是我们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也联络了几家证券商,他们都愿意帮我们在市场上征求。」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因为怕资金不够才却步吗?」
「还是-担心我们抢不过京信集团,征求不到足够的委托书?」
「关于这点,我们可以一起再试论讨论啊,总有办法能让那些小股东支持我们,把委托书卖给我们。」
「以萱……」
以萱、以萱、以萱!
几个人此起彼落地唤她,言谈之间,都是极力劝进。
这些人,大概就是智囊团的成员吧!是她特地从各处延揽而来的人才,如今仗打到一半突然缩手,难怪他们不高兴。
「真的很对不起。」是程以萱略哑的嗓音。「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以萱!」
「我知道我让大家失望,请你们……原谅我,我真的很抱歉。」
顾元玺心一紧。虽然没能看到她的表情,但光从这低涩的声音,他便能听出其间压抑着多少惆怅,多少伤感。
她其实不甘心的。既然不甘心,又为何强逼自己放手?
他拧眉,胸腔急遽震动,心神恍惚。
正茫然间,一串悦耳的铃声响起。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一道黑色倩影闪出会议室,顾元玺直觉躲入转角,隐藏自己的身子。
程以萱带上门,来到落地窗前,秀颜一扬,面对窗外彩霞满天。
两秒后,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盖,「李伯伯!」故作轻快地打招呼。
李伯伯?是李衡渊吗?顾元玺猜测,眉峰更加皱拢。那老头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打电话来责备她了?
他凝神静听,想听她说些什么,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听电话。
他心慌意乱,她愈是不说话,他就愈明白这通电话非同小可,李衡渊肯定骂她骂得惨了,骂得她连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好几分钟的时间,她一声也没吭,直等老人骂累了,才哑着嗓音开口。
「李伯伯,我真的很抱歉,明天我会到您府上,亲自向您解释。」
又静默了一会儿,她低低应道:「是,再见。」
才刚结束一通电话,另一通又响起,她看了看屏幕,长长叹了一口气,关掉手机,索性谁的电话也不接。
不想接电话,却也不想那么快回会议室,她上前一步,前额抵住玻璃窗,手指无意识地在窗上画图圈。
顾元玺探出半个身子,凝望她的背影。
那窈窕的背影,罩着浓浓的失落,在霞光掩映下,看来有些娇弱,惹人心疼。
她静静画圈圈,画完一个又一个,慢慢地,那纤细的肩头微微颤抖起来,她使劲咬住唇,可一声低咽还是不听话地逸出来。
她哭了?他震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仿佛也察觉到自己的呜咽声,她急急拿手指抵住唇,贝齿紧紧咬住。
他胸口一闷,顿时喘不过气。
傻女孩啊!要哭就哭,何必这样勉强自己?
可她倔强得很,硬是不哭出声,泪珠一颗颗滑落,却悄无声息,他看得心疼不已,终于无法忍受。
他走向她,一把转过她轻颤的娇躯,将她揽入怀里。
她吓一跳,半晌,只是僵住不动。
「要哭就哭吧!」他紧紧拥住她,「何必强忍?」
「你怎么……上来的?」她哽咽,「我明明交代过不见你。」
「我自作主张硬要上来的,别怪她们。」
「你来做什么?我现在很忙……」她想推开他。
他却不容她推拒,钢铁般的手臂强悍地箍住她,带着她走向私人办公室。
「我在开会……」
「我有话跟-说。」他不理会她的抗议,也不顾赵秘书惊愕的表情,径自将她拖回办公室,关上门。
「你到底想怎样?」她生气了,用尽力气推开他,还泛着泪的眼点亮火,楚楚可怜又咄咄逼人。
他却只看到她楚楚可怜的那面,一颗心打结。
「-这傻女人,-根本不想放弃,对吗?」他柔声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别过头。
「为什么接受部长的决定?-可以反对啊!」他叹息。
「反对有什么用?反正官股已经站在你那边,我势单力孤,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还能号召小股东帮忙啊!」他抬起她下颔,温柔凝视她。「-不是还能征求委托书吗?」
「我征求委托书,京信跟财政部也可以,我难道抢得过你们吗?」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不必试我也知道。」她敛下眸。「这场游戏我输了,我甘愿认输。」
「真的甘愿吗?」他摇摇头,不相信,「甘愿的话就不会一个人躲着偷偷哭了。」
「我没哭。」她还要装酷。
「那这是什么?」他奸笑地拿拇指点起一颗盈盈粉泪。「别告诉我室内也会下雨。」
他嘲弄她!都到这地步了,他居然还这么坏心?
她又气愤,又委屈,又要假装不在乎,神色千变万化。每一道变化,都让他更加心折。
「别介意我大哥的话,他胡说八道。」他拥抱她,右手卸下她发簪,让墨黑的发瀑自由流泻。
「你大哥?他没说什么啊!」她装傻。
「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他轻轻她的发。「他是不是说-在利用我的感情?」
她默然。
「-是为了我,才决定放弃的吧?-不想再让我困扰,对不对?」
「你……想得美!」她不肯承认,「我干嘛为你放弃钰华?」
「因为爱我?」他替她找理由。
「你!」她猛然扬起秀颜,狠狠瞪他。
「难道-不爱我吗?」他无视她的愤慨,一本正经地问她。
她不说话。
「我知道-爱我。」他径自下结论,眼眸灿亮如星,一闪一闪的。
她气白了脸。
他低下头,气息地吹拂她鬓边发丝,「因为爱我,才为我退出这场战争,因为爱我,才那么介意我大哥说的话,因为爱我……」
「别说了!」她尖声阻止他。
他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这些,都是为了我对吗?为了我挨衡公骂,为了我被智囊团的成员埋怨,为了我放弃让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大奸机会,为了我连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愿望都可以暂时忘了……」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可以了吧?」她再也受不了了。他这么一字字、一句句解剖她的心,不觉得残忍吗?不觉得冷酷吗?
她承认自己没用,连想装潇洒都如此失败,一下子便让他看透了,还这样以言语玩弄她。
「你好过分!顾元玺,你真的很过分——」她抓住他衣襟,脸颊埋入他胸膛。
「对不起。」他柔声道歉。
「我是……我喜欢你不可以吗?我不要你让我,不要你为了我挨你父亲骂,不要你大哥对你失望,我这么做,不可以吗?」她紧紧扯住他。「你大哥说,你为了我,都变得不像你了,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啊!」
「以萱。」他震撼。
「我觉得好难过,我知道你很想快点做出一番成绩给你大哥看,我知道你想超越他,可是你……你明明可以走得很快的,却为了我一再一再放慢脚步,我不希望你停下来等我,我不要你纵容我!」她哽咽哭喊,嗓音破碎,割痛他的心。
「我没有纵容-,-别听我大哥乱说。」他心慌地安慰她。
「没有吗?」她抬起容颜,泪眼莹莹。「那你明知道我偷看你手机,偷翻你的公文包,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以为只有-这么做吗?」他爱怜地点点她鼻尖。「我也看过-的手机啊!那天我帮-接电话,也看到简讯了,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打算征求委托书?」
她一愣。「你也看到了?」
「-以为只有-,才会当商业间谍吗?」他笑望她。
她顿时惘然。
「所以别再说谁让谁了。我没让-,-也不必让我。」他温柔地替她拭去颊畔泪痕。「去征求委托书吧!」
「可是……」她又红了眼眶。「你大哥会骂你。」
「他不会的。就算他说了什么,也不关-的事。」
「怎么会不关呢?我会心痛啊!我知道你最在意他对你的看法,我不要他误会你,我……我也不要你输,你输了,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一定要赢!」
她居然希望他赢。她说她为他心痛。她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顾元玺喉间一紧,胸臆间,满满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他觉得好激动,这辈子不曾如此激动过,他竟然……有点想哭。
「以萱,以萱!」他紧紧抱着她,俊容贴上她颈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唤她芳名。
他的以萱啊!她正用她的方式疼着他,宠着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渴望有人这么对他。她爱他吧?她是真的爱他吧?如果不爱他,怎能这样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不顾自己?
他,得到了她的爱……
「以萱!」他捧起她芙蓉般水润的脸,颤抖的唇凭本能寻找它一生的依归。
他吻她的唇,吻她的泪,吻飞上她颊畔的红云,如果可能,他最想吻她的心。
能不能捧起一个人的心,将它护在掌钵里,小心翼翼地亲吻?
能不能把一个人的爱,折成一千只羽鹤,封在玻璃盅里,不让-们飞走?
他好怕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爱,他害怕失去。
大哥说得对,他不像他了,现在的他,软弱得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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