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齐眨眨眼。“你满意就好。”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只要她说一声谢,所有的安排都值得了。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芳心不由自主地动摇,她凝睇他想问清楚,言语却噎在喉间。
而他,像是看透她的别扭,似笑非笑地勾唇。
两人四目相凝,各怀心事,空气流动着无声的暧昧。
忽地,汪妈妈欢快的声嗓打破了魔咒。“臻臻、臻臻,快点,我们来洗澡,我要泡汤!”她蹦蹦跳跳地过来,拖着女儿往汤屋走。“那里有个好大的浴缸唷!”
“可是……”汪语臻不安地回眸。
袁少齐明白她的犹豫,淡淡一笑。“你们去泡汤吧,好好放松,我出去走走。”
“包子也一起来泡汤啊!”汪妈妈热情地邀请。
“那怎么行?”汪语臻闻言,羞窘地抗议。
“为什么不行?”
“他是男生耶,妈。”粉颊薄染霞色。
“对喔。”汪妈妈神经线接回来,总算记起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那对不起啦,包子,你只好自己一个人玩啦!”
“没关系,我无所谓。”袁少齐朗笑,摆摆手,潇洒地转身走人,留给母女俩私密独处的空间。
他离开后,汪语臻协助母亲脱下衣物,冲过澡后,母女俩坐进热腾腾的温泉浴池里,水雾氤氲,她们彼此相视而笑。
“开心吗?”汪语臻问。
汪妈妈不说话,只是快乐地哼着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感受到母亲兴奋的心情,汪语臻不禁心弦牵紧,想笑,眼眸却又隐隐泛酸。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心情郁郁,经常性地将自己关在屋里,后来中风,又得到老年痴呆症,她更不敢肆意带母亲出游,担心发生意外。
没想到今日在袁少齐半强迫的邀约下,母亲得以享受数年来第一个快乐假期,而且有他帮忙看着老人家,她的压力也减轻许多,至少不用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母亲又走丢了,或者闯下什么祸,蚤扰别人。
能够跟母亲共浴泡汤,享受天轮之乐,她真该感谢他。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要这般讨好她们母女俩呢?难道只是为了证明他今时今日,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他是否还恨着她,恨着她的家人?但若是恨的话,他又怎能待她母亲如此和善?许多人看到这种痴呆难缠的老人,第一个反应都是敬而远之,但他竟愿意耗费时间与她母亲相处,她实在难以置信。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臻臻,好烫!”汪妈妈惊慌的叫唤拉回汪语臻迷蒙的思绪。
她凛神,只见母亲从浴池里弹跳起身,一脚踏入隔壁的冷驰里,又冰得吱吱叫。
“好冰、好冰!”汪妈妈哀号。“怎么这样啦?”
她忍不住笑了,起身轻拥母亲光裸的身躯。“妈,你小心点,慢慢来啦。”
她扶着母亲,在热汤与冷汤之间来回浸泡,促进血液循环,待身心都放松后,才懒洋洋地起身,穿上饭店附的和式浴衣。
正巧门铃响起,她前去应门,迎进两位女性芳疗师。
“是副总裁安排我们过来的。”两位芳疗师笑着解释,征求她的同意后,为她们母女俩进行全身SPA按摩疗程。
一开始,汪妈妈痒得笑闹不停,汪语臻原本担心芳疗师会被母亲吓着,但对方仿佛早有心理准备,一直保持绝佳耐性,渐渐地,汪妈妈在她手指温柔的抚慰下,舒服地酣睡。
“谢谢你们。”疗程结束后,汪语臻试着付小费,两人却都摇摇头,微笑拒收。
她又欠了袁少齐一次。
汪语臻目送芳疗师离开,无奈地叹息。
黄昏,彩霞满天,饭店庭园的一角,露天泳池里,一个男人正来回破水,矫捷的姿态犹如一尾游龙。
他是袁少齐,已经在水里游了将近半个小时,犀利帅气的泳姿吸引了几个女住客驻足,躲在绿色植栽后,偷窥他肌肉匀称的精实身材。
他浑未察觉,溺在单纯的狂喜里,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兴致昂扬,只觉得体内满满充盈着某种强烈情感,几欲令他爆炸。
最近,几乎每个人看见他,都说他变帅了,变得更英气、更神采飞扬,就连好友乔旋都取笑他是否陷入爱神的魔掌?
是爱吗?
他正在爱吗?
这问题,他已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而答案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越发明晰。
他回旋转身,游完最后一趟,终于尽兴,仰躺水面,悠哉地享受霞光夕影。
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忽地闯入他视界,跟着,一道娇滴滴的声嗓落下。
“你游得很开心嘛!”
袁少齐凛眉,在水中站直身子,推高泳镜,直视他没想到会在此巧遇的女人。
“晓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打电话问你秘书,她说你今天在这里度假。”刘晓宣蹲下身,哀怨地睇他。“你怎么休假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陪你玩啊。”
可他不需要她陪。
袁少齐冷淡地注视她,她穿着大胆的比基尼泳装,**凹凸有致,性感的风情吸引了周遭男士的注目礼,唯有他丝毫不为所动。
“我的秘书应该有告诉你,今天我想一个人独处。”他有意无意地强调。
她却像听不懂他的暗示,娇媚地扇动眼睫。“自从上次化妆舞会后,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刚已经跟餐厅经理说了,留一个包厢给我们。”
“今晚我有别的计划。”他拒绝她的提议,单手撑住池缘栏杆,利落地跃上池畔,拾起浴巾披上肩膀。
“什么计划?”刘晓宣跟在他身后。“你要开会,陪客户吃饭?还是……跟别的女人约会?”最后一句,声嗓明显结冰。
他霎时凝步,回过头,打量刘晓宣不悦的神情,心下了然。“原来你都知道了。”
“饭店经理跟我说你是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还有她妈妈一起来的。那女人是谁?”她不客气地问。
“我前妻。”他回答得直截了当。
“什么?”刘晓宣惊骇。“你结过婚?”
“是。”
“什么时候的事?离婚多久了?为什么你们现在又会在一起?是她纠缠着你不放吗?”
“这些不关你的事。”他不喜欢她质问的语气。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刘晓宣不依地撅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她蓦地顿住,害羞似地睨他一眼。“讨厌啦!”
若是别的男人,肯定被她这样的娇嗔惹得方寸大乱了,可他只是漠然整肃神情,以最礼貌疏离的态度定义两人的关系。“我把你当朋友,晓宣。”
她霎时变脸。
怎么可能?自从在轮敦初次见到他时,她便暗暗喜欢上他,千方百计接近他,费尽心思施展女性魅力,他对她怎能毫不动心?
“你骗人!”刘晓宣颜面拉不下,气恼地指控。
“我没说谎。”他很冷静。
“你就是说谎说谎说谎!”她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喜欢她?她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多少男人争着将她捧在手心,他凭什么轻忽她?“袁少齐,你敢这样侮辱我,信不信我叫我爸开除你!”
他闻言,面色一沉,而她也立即后悔了,她没想过用这种手段威胁他,她只是太过无所适从。
“如果董事会因此开除我,我没话说。”他冷然撂话。
“不是的!少齐,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她慌了,藕臂急切地攀住他,两人拉扯之间,她一时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仰倒。
千钧一发之际,袁少齐及时展臂相救,搂住她后腰,将她捞回自己怀里。
她整个人吓傻了,反手紧紧抱住他,他想推开,她却如八爪鱼抓着不放,两人亲密相贴,姿势暧昧。
这一幕,恰恰落入汪语臻眼里,她先是怔然伫立,接着嗤声冷笑。
这声讽味十足的冷笑,惊动了袁少齐,他转头,发现是她,顿时大惊。
她横睨他,沉默的一眼,却似千言万语,重重地压在他心头。
见她翩然转身,他再也顾不得绅士风度,用力推开怀中痴缠的女人,跨大步追去。
“语臻,你等等!”
她不理他。
“语臻!”
他在一座跨越荷花池的日式拱桥追上她,自身后揽抱她的腰。
“你放开我!”她气愤地挣扎。
他不放,双臂更圈紧,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怀里。“你听我说。”
“说什么啊?”她冷嗤。“你追过来干么?不怕你女朋友生气吗?”
他听出她话里浸染着醋味,不禁微笑了,慎重宣布。“晓宣不是我女朋友。”
她讽哼,显然不相信。
“我跟她是在轮敦认识的,当时她爸爸——也就是春悦集团的董事长想挖角我,约我吃饭,那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回台湾,她便常找机会约我吃饭或参加宴会,但我保证,我只是将她当朋友看,没别的意思。”
“干么……跟我保证啊?”听他信誓旦旦地解释,她的气像是消了,原本僵硬的娇躯也渐渐酥软,不再抗拒他的拥抱。“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前妻!”他粗声强调,对她总是强力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感到懊恼。
“前妻也……不代表什么。”她低语,嗓音逐渐细微,软软的,如一束融化的春水,沁入他胸房。
他不自觉地心动,低头更贴近她,**的发梢逗惹她敏感的耳际,水滴顺着她曲线美好的颈脖,滑落浴衣领内。
夕阳西沉,霞光剪着桥上他与她的姿影,衬着渲染迷幻色彩的天空,美得像一幅印象画。
他不顾可能经过的路人,方唇不安分地啃咬她后颈,嗅着那性感女人香。
她阵阵轻颤,气息变得急促,心韵迷乱。
“跟我说实话,语臻,你跟那个蔡睿安其实也只是朋友,对吧?”他胸有成竹地问,沙哑的声调拨弄她心弦。
她暗暗咬唇。“你都知道了?”
“是宝姨跟我说的。”他轻声笑。“她说蔡睿安不是你男朋友,你们比较像是工作伙伴,她还说,蔡睿安的确对你很有好感,所以要我多加油。”
“她在……胡说什么啊?”她羞窘不已,细声细气地抗议。“干么要你加油?”
“因为她知道……”他悬疑地停顿。
她跟着屏凝呼吸。
他忽然转过她身子,与她面对面,深湛的眼潭映出她慌张的容颜。
“语臻,这句话我本来想过一阵子再说的,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还没成熟,重点是,我还必须跟你证明我做得到,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鲁莽地打断他,心乱如麻。
“我想说——”他深呼吸,凝聚体内所有的勇气。“嫁给我吧!”
她骇然震住,脑海霎时空白,傻傻地瞅着他。
“嫁给我,语臻。”他热烈地表白。“跟我结婚!”
她瞠视他。“你……疯了。”
“我是认真的!”他握起她颤动的玉手,抵在唇前,绵密地呵护。
“你……”她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求婚来得太突然,毫无预警,她不但没有心理准备,也从不敢奢望。
经过一段漫长的静默,她总算幽幽地扬嗓,逸落唇瓣的却是连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一句话。“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婚。”
这是抗议吗?抑或撒娇?她茫茫地忆起许多年前那次婚姻,当时他本欲向她提分手,是她死赖着他,苦苦纠缠不放,甚至表明愿意与他私奔。
她没得到求婚戒,只有一枚随手捡来的易开罐拉环,而且,还是她主动套住他。
是她主动的,是她厚着脸皮决定跟随他到天涯海角……一念及此,汪语臻蓦地笑了,笑中隐含的自嘲与伤痛,震动袁少齐,他怔怔地望她,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占据胸臆。
过了好片刻,她终于收住那串令他神经紧绷的笑音,唯有一**伤感的笑意,隐约在唇畔荡漾——“我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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