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散会后,他要她在路边等着,他先去开车。
他到对街的停车场取车,滑出狭窄的出口后,到下一条街进行迥转,忽地,一辆黑色轿车从另一头急窜而出,轮胎尖锐的磨地声听来格外令人胆颤心惊。
搞什么?关彻轻哼,潇洒地一转方向盘,正想闪过,却赫然惊觉那辆车竟直直冲向夏真季,而她眼看着就要闪避不及,当场被撞飞。
他骇然竖起汗毛,在理智运转前,脚下已迅速做出反应,,猛踩油门,加速狂飘车身悍然卡进与那辆车的对撞路线一夏真季惊惧地瞪视眼前如雷电闪过的画面,有辆车朝她疾驰而来,另一辆车为了保护她,不惜与对方玉石俱焚,幸而原先冲撞的车辆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煞弯闪过,然后在旁观众人来不及喘息前,如一枚喷射火箭在苍茫夜色里销声匿迹。
她颓然软倒在地。
“真季,你还好吧?”关彻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抱住她颤栗不止的身子。“你没事吧?”她不吭声,像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告诉我。”他焦急地催促。
她慢慢地摇头,扬起苍白的脸蛋。“你疯了吗?”“什么?”他愣住。
“你是不是疯了?”她一字一句地问,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力气才好不容易逼出牙关。“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开车跟人家相撞?你知不知道,万一真的撞上了,你很可能会没命?”他当然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当时怎会做出那样的判断,幸好对方及时闪过。
不过……关彻心神一凛,忽然觉得这一切不像是意外,对方开车的手法太专业,根本是职业级的,在千钧一发之际刻意闪过,与其说要置人手死地,更像是在进行一场试探。
试探谁?她?还是他?他灵敏地沉思。
但夏真季却无法如他一般冷静,她心跳仍激烈地绿动着,没法呼吸,脑子迷迷糊糊地晕着,喉头噙着苦涩,吐不出来。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满腔郁恼中又夹杂着浓烈的酸楚。“你为什么要这样不顾自己的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太激动了。”他试着缓和她起伏剧烈的情绪。“刚刚吓到你了吧?起来,我送你回家。”他拥她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怕她又受到惊吓,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路上,她忽然表示想去他家对面的公圆,他只好停车。
她怔怔地坐在公园里,就在他们俩曾经肩并肩做过的那张石椅上,这回,前方并没有那看来感情很好的一家三口,只有一方孤零零的池塘。
她看着那池塘,眼眸缓缓地起雾,结晶一颗泪。
他震动一下,大手掌起她下颚,惊鄂地望着她。“你怎么了?还在想刚刚差点发生的车祸吗?已经没事了。”她不语,静静垂泪,泪珠融进他掌心,刺痛他。
“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急切地保证。他一定马上命人去调查,究竟是谁想对她不利,也一定会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我不是因为那个。”他的许诺并没有安抚她,反而更令她哀伤。“我是在想。关彻,你真的……应该恨我的。”“为什么这样说?”他不懂。
她颤着羽睫,又一颗泪珠破碎,“你妹妹告诉我,我爽你约的那天,是你的生日。”关彻一僵,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那又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话不能这样说。”她摇头,双手不知不觉拽住他胸前衣襟。“我一直以为,你到处打工是为了贴补家用,没想到你是一肩担起抚养妹妹的责任,你爸爸妈妈很早就丢下你们兄妹不管了,对不对?你那么小就要养活自己跟妹妹,一定很辛苦,可你却从来不让自己喘口气……为什么那时候要一个人离开呢?为什么不跟你妹妹一起让人收养?”她一声声地问着,而他,无言可对。
从小便被迫将重责大任扛在肩头,他习惯了独自一个人承担一切,不习惯也不允许自己依赖任何人。
选择离开,或许是因为他害怕留下……“关彻,为什么你不恨我呢?”她继续追问。
“为什么你要这样不顾性命地救我、保护我?你应该恨我的。”“我为什么要恨你?”关彻怅然苦笑。“如果真要恨的话,要不要去恨那个在我这里留下刀疤的人?”他指指眼角。“他那一刀,差点毁了我的眼睛……还是恨那个在我腹部开了一枪的家伙?听说医生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取出卡在我肚子里的子弹。或者我该去恨那个害我染上毒瘾的室友?为了戒毒,我让人把自己五花大绑躺在床上好几天,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才真叫人间炼狱。”说真的,若是他真想怨天尤人地过日子,能够憎恨的对象难以尽数,绝对轮不到她。
“我不会恨你的,夏真季。”这温柔的结论,差点令她崩溃,她咬着唇,很用力、很用力地咬着,她忍着不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你知道……当那辆车朝我撞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你想什么?”“我想,如果那辆车是几个礼拜前差点撞上我,我说不定会很高兴,说不定会想,也好,就这样解脱吧,可刚刚我却完全不是那样想的,我觉得好慌,好伤心,我的脑海闪过你,我想,我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没跟你说……”“你想说什么?”他哑声问。
她凝望他,眼潭迷离地反照他的形影,他在她眼中看见自己,心口奇异地揪着。
“如果,如果你真的……要我,那我愿意,愿意跟你在一起,为你生小孩,一个两个都好,我想我们的孩子应该不会讨人厌,一定很可爱,我想跟你生宝宝——关彻,我们一起生个宝宝好吗?”她哭着问他,泪眼却又闪耀着笑,很甜、很美的笑。
他一时恍惚,溺在她似水的眼眸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啊。”才怪!他展臂钳握她的肩,几乎是愤恨地叫嚣:“你知不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不许随随便便说你要帮一个男人生小孩!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她知道的,知道他其实想要的是一个家,她终于领悟他那夜为什么带她来这座公园,为什么会怔怔地看着那对父子玩球,因为他羡慕,他渴望,他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他从小便失去的……夏真季探出手,抚摸他微凉的脸庞,他总是绷得这么紧,从来不肯放松,他眼角的旧伤疤,令她心疼。
她不觉倾过身,在那疤痕上轻轻吻了吻,仿佛呵护着当时受伤的他。
他震撼了,就像她年少时曾经给过他的那个不经意的吻,这个吻,同样深深地撞凹他胸口。
他愣在原地,有点窘,有几分气恼,却又感觉到一股无可抗拒的眷恋,教他想软弱地赖在她怀里。
他蓦地紧紧地拥住她,紧紧地,似要将她柔进骨血里——“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嗯。”“……你最好不要后悔。”“你会后悔的!真季,你真的打算嫁给那种男人?!”当夏真季将结婚的协议转告父亲时,夏清盛的反应是当场从沙发上跳起来,近乎愤慨地叫嚣。
“他配不上你!他是黑道出身的,又经营酒店宾馆这些行业,他不干净!像他这种人,也不知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你真的敢嫁给他?”“爸,你不该这么说他!”这番侮辱性的言词令夏真季神情一冷,秀眉收拢。
“你女儿不见得比人家好,他是开酒店的,我不也在酒店工作过?”“可你是不得已的啊!”夏清盛嚷嚷。“你是为了生活,为了我——”他一窒,忽然难以启齿。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女儿之所以被迫上酒店工作,根本原因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他这个老父拖累,她也不至于受那种苦。
归根究柢,是他对不起她,对不起这个家,但正因为如此,他更无法接受女儿嫁给那种来历不明的男人。
“真季,你知道吗?以前爸爸有多少朋友等着求我把你嫁给他们当儿媳妇?你知道他们有多中意你?你又聪明,又有气质,又懂得应对进退有几个千金小姐比得上你?”思及此,夏清盛更是郁恼不满,他好不容易栽培出的掌上明珠,却得委屈下嫁那种莽汉可夏真季接下来的问话,却让他无言以对。
“你说的那些朋友,现在都在哪里?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有任何一个伸出援手吗?他们以前或许喜欢我,可现在还有谁真的敢要我这个儿媳妇?”夏真季笑了,清冷的、毫无温度的微笑,冰封周遭的空气。
“真季……”夏清盛欲言又止。
“别说了,爸,我已经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夏真季很坚决,顿了顿。“还有,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你不要以为我跟关彻结婚,你就能对这个女婿予取予求,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只是一张协议,三年后就会结束的。”“我知道!你以为我会跟他要钱吗?!”夏清盛大为懊恼。“而且就算我跟他拿钱又怎样了?难道他不应该照顾我们一家——”冰冽的目光冻结他未完的怨言。
“他是会照顾。”夏真季冷淡地说明。“但仅止于日常生活的开支,你明白吗?”“我懂啦。”夏清盛低声咕哝。女儿居然这样警告自己,想想也真窝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跟他要的钱实在太少了,才七百万!刚刚好够我们还债而已。”夏真季闻言倒怞口气,不可思议地瞪视父亲。
才七百万?他可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必须到酒店工作?现在是七百万,若是再晚点还,年底或许便滚成一千万,几年后可能就是两千万,只要一日不清偿,她就会被这高利贷压得透不过气。
而且他以为她开口跟关彻要这七百万很容易吗?可知当她说出这个数字时,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她怕在他眼里看到失望,怕他以某种轻蔑的姿态将支票丢给她,她其实不愿意这个婚姻只是一桩金钱交易,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跟他拿任何一毛钱,但她,不得不这么做……“才七百万?”关彻仿佛看透她的极度不自在,笨拙地开着玩笑,缓和气氛。
“这场交易我简直占尽便宜了,夏真季,你真的很不会谈生意,看来我以后有必要好好教教你商场上厮杀的手段。”他的反应让她当场落泪,很不想在他面前哭,却总是不由自主……夏真季凛定心神,嗓音沙哑。“我已经利用他够多了,不该再跟他拿钱。”“你说什么啊?”夏清盛不解地皱眉。“怎么能说是你利用他呢?是他自己说要付钱买你的啊!我看这场交易明明就是你吃亏——”“他不是用钱来买我。”夏真季蓦地打断父亲。
他一愣。“那他是买什么?”她没立刻回答,眼神蓦地迷离,宛若凝睇着某个遥远的、梦幻的时空:“你应该问,他是用什么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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