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满天焰芒烁落,有乐他们从窗边惊退不迭,慌避道:“月崩在即,别等它砸下来,咱们还是快溜为妙……”信孝颤着茄子忽有所感,匆忙低觑道:“咦,我感觉咱们好像在缓缓上升,是不是这样?”恒兴面色惊疑不定的转顾道:“我们似随整座大山一起徐徐拔高而起。这个东西简直比山还大,怎竟飞得起来?”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拿着饼愣坐回答:“这个东西会飞的,想是要带我们飞升上天去……”有乐伸扇往他脑袋一拍,啧然道:“这怎么行?可别把信雄他们丢下,须要赶快穿越去找回来!”
“噩梦啊!”苍头老兵从角落里颤巍巍立起,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乱指,懊恼的转顾道,“这都是弄丢了安东尼的结果,引起了一连串的浩劫……”
“应该跟安东尼没什么关系,”信孝颤着茄子说道,“此前我们来过这里,那时安东尼并未从罗马消失,便已然如此。然而他消失之后,我们再来此处仍是一样,人类同个收场。”
长利返到窗边探觑道:“快看许多鸟往这边飞来!荒野上还跑过来不少走兽,其中有些着火了,不顾身上燃烧,跟人一起争先恐后,拼命地逃近……”我随有乐转瞅窗外,看见纷有飞鸟燃烧而坠,其余仍扑簌而至,心头不禁涌起莫名的悲哀之情。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拿饼喂鸭,愣听有乐在旁唏嘘道:“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即便世人历来造孽深重,该有此报,然而那些生灵都属于无辜受累,看得令我心酸不已。咦,这里面怎么会有只鸭子,瞅其莫名眼熟,而且像鹅……”
“这个是阿梨,”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拿着饼引见道,“先前我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名字。她自己开门走进来了,又想找我玩儿。”
有乐伸扇一拍脑袋,质疑道:“鸭子怎么会自己开门走进来?”长利憨瞅道:“或许是只鹅也说不定。”
“就算它是鹅,”有乐以扇拍头,不无纳闷道,“又怎么会自己开门进出自如呢?况且这儿只有墙壁,我没看见门在哪里……”
阿梨张开翅膀,一溜儿快跑,避过有乐挥拍之扇,奔到墙边,扑翼数下,有道门开了。有乐见状一怔,阿梨连忙窜过去,门又闭合之际,有人在那边粗着嗓子喧嚷道:“可见西方那班自以为是的家伙完全弄错了,真正害大家‘爆大钁’的并不是我们俄罗斯人。当然咱自己也缺乏好眼力,大家一起付出代价,落到如此下场并没什么好说的……阿梨,你刚才去哪里了?不要随便跟那些野小孩搭讪,以免不小心遭引诱失足堕落。无论做人还是做鸭,当心‘遇人不淑’没好结果。尤其记住要矜持,不可乱生蛋。咱们在逃难的途中,我不想费劲帮你养孩子。”
“落到这个下场,人人有份。”随着有人唱起歌剧的声音,一语在隔壁悲叹道,“要让我说,这更像是一个文明的集体崩溃,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近年我渐渐明白,便在‘躺枪’之际终于想通了。人类这个物种已经烂透,早一天灭亡就是对世界最大的敬意。”
“军长,不要太过悲观!”先前那个粗嗓子的话声在隔间说道,“你看这些治愈设备多神奇,受了伤往那儿躺着一扫就修复很快。刚才我还留意到,旁边另一处晶亮剔闪的精致所在,悬浮有个透明的圆舱,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等你身心疗愈以后,咱们悄悄进去坐来玩儿……”
长利闻语不禁“咦”了一声,讶然而往,门却在跟前先已掩合无痕,消去话声。长利连忙抚壁寻觑道:“门呢?怎么又没有了……”
有一道门在旁边开启,有乐挥扇朝荧白之壁招扬,口中念念有辞:“芝麻,开门……”明眸皓肤的小姑娘从我身旁探头张望道:“那边有道门悄悄打开了。”
花白胡须的家伙捧着两盒东西正要走去察看里面,有乐朝荧壁挥扇又念:“芝麻,关门。”花白胡须的家伙一下磕额,懵问:“门呢?”有乐啧啧称奇:“看来阿拉伯的咒语在这里很好使……”随即又朝荧壁扬扇挥甩几下,不意打开另一道门。
“跟咒语无关,”蚊样家伙朝荧壁招了招手,又按掌抵拊,揣摩着说道,“似是感应动作的装置。这些四面皆白又不刺眼的荧光壁很奇怪,好像我们置于此室却没留下影子……”
恒兴在窗边脸没转的说道:“亦跟外壁一样,皆似能随处触发伸缩自如的机关。先前那个雪刃女子也跟咱们一起从罗马撞过来,磕在外壁往下跌坠,我没等看清楚,探手欲拉,却拽她不着。那女子坠落之际,另有一板平台伸出,承托其躯。虽然也跟咱们差不多,身下有个平台伸展出外,使能容足其上,不过她栖身之处却显得狭小,大概是跟人数多少有关……”
“既然不意穿越到了传说中北极仙翁的地方,”长利憨问,“为什么我们在外边没有冷死呢?”
“因为气候已然崩溃。”蚊样家伙叹道,“人类世界到了末路之时,北极早就变得没那么冷。而在南边的极地,许多冰山消融……”
“谁说不冷,”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在我身旁懊恼道,“刚才我们都快冻坏了。这里面虽然好些,但我不想上天。它好像越升越高,你们还不快找办法带我回家……”
“此物就像一座大山拔地而起,”恒兴往外窥测道,“却只悬空停留在地面上方,暂未再缓缓上升。奇怪的是,天上纷落的那些裹着巨焰的岩块,皆没砸到它。明明有些看似要砸到,却又偏开了甚远……”
信孝到窗边闻着茄子探觑道:“好像是有至少一层或数重无形外罩作为屏障防护,而且似能聪明地辨识哪些东西不能让它接近,哪些又可以放其靠近。你看那些惊慌的鸟飞过来了,顶上有个东西打开,给它们躲避进去。下边还泛出一圈一圈的光环,纷纷越距连发,将逃窜来避到底下的鹿、兔之类活物吸摄往上,连同那些残余的逃难之人一古脑儿收容在内。”蚊样家伙凑眼来瞅,在畔说道:“小珠子说‘哨塔’是由有乐和信雄以及那个小女王的后代找来引领残余的众生逃亡之物,其从埃及的沙漠深处飞出,前来接应最后的骑士团营地剩下那些人离开崩灭之境,还一路带走了不少濒临绝望的鸟兽,就跟两河流域和土耳其一带古老传说的诺亚方舟那样……”
长利拿起条纹衫小孩儿面前翻开的画册,指着一幅合像,说道:“大概就是这些人一起组队找到‘哨塔’的,其中有男有女。旁边还有个家伙瞅似徐锦江老师……”信孝闻着茄子问道:“徐锦江老师扮演谁呀?”恒兴凑觑道:“该不会是演他自己罢?”有乐转瞅道:“他们真能挖,搞不好就连徐锦江老师也在此艘远古歼星舰上面……咦,我好像看见马千户也在里面。你有没留意到最后边那一排队列末尾有个脸形奇特的家伙也跟着咧开嘴乐呵?”蚊样家伙挨近辨觑道:“哪一个?”有乐伸扇指着说:“头戴一顶好像厨师帽儿的那厮。像不像马千户?这厮真精呀,竟然早已悄有部署,有意无意跑去靠拢各路寻宝家伙组织的队伍,甚至不惜混入到厨房里低调地洗菜,乘机登上了逃出生天的顺风船。我看就差幸侃这个大胖子没跟着挤在里面凑趣了。”蚊样家伙眯起眼缝儿瞅着像册说道:“没在里面也不奇怪。小珠子说幸侃有个混血儿后代成为‘条顿骑士团’掌权的长老,此儿自幼半身不遂,在‘圣玛丽善堂’援助的疗养院获得机缘,凭借重装甲胄的机体和德意志铁血骑士团拥戴,打出一条生路。其与智珠家族联合,有一半属于‘人机合体’,或许当下就领军在北极……”
有乐摇了摇扇,啧然道:“那他岂不是又要跟其先祖幸侃一样无敌?”蚊样家伙翻看画册道:“恐怕这位‘圣堂长老’比幸侃厉害多了。毕竟其有智珠家族量身定造的机甲之体,移动很快,而且火力强大。这就是‘绝处逢生’的活例,他自幼身有残疾,被遗弃在疗养院,无法行动自如,依靠善堂那些嬷嬷们好心收留抚养,后来他遇到了小珠子一位兄弟,互开心扉,引为至交,终被打造成为重装机甲加身的铁血悍将……”
信孝闻茄说道:“便如安东尼外孙儿、自幼残疾的罗马皇帝克劳狄一世,以及西班牙小女王伊莎贝尔的外孙儿、生下就畸形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老天爷很公平,也给他们机会了。让其亦有机会出人头地,只要真能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遇,即便在激烈的权位争夺中,身处如此劣势也能脱颖而出。”
“然而大多数世人未必善于把握机会,”蚊样家伙叹道,“人们无视诸多警告和征兆,终于自取灭亡。在危急关头,北陆发生‘圣堂之战’,幸侃那位重装机体的后代发现世人已走上绝路,毅然挺身而出,不惮以铁腕夺取权力,将德意志骑士团重新转变为铁血战团,汇合了欧洲各路残存的兵力,成为末世霸主,决战‘集尸者’大军,失利后撤退到极地,占据地下城,并修筑扩建为末世要塞‘冰封绝域’,进行最后的抵抗,一直坚持固守到当下……”
向匡在窗边惊叫:“下面有个万手千头怪……”蚊样家伙不安道:“北极这里也有?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那东西杀不死,还是快溜为妙……”
“快带我们去找安东尼,”那位苍头老兵从后边颤巍巍地转出,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戳点道,“不要再继续废话连篇。你们在这儿掰扯了半天,我只听明白了‘骑士团’一直都有。然而安东尼便是‘骑士团’的统帅,罗马当下的乱局没他怎么收场,靠谁去拾掇场面,西塞罗那张嘴吗?别以为屋大维顶着‘恺撒继承人’的小号儿就能压住场面,眼下他还嫩着呢,指望不上……”
信孝在我旁边闻茄说道:“格拉古颁法改制之前,罗马所有的元老也都属于骑士。而‘骑士团’此称呼便源出于古罗马。我看过史料所载,才明白后世有许多东西来自他们那里,包括所谓路西法,真正的来历其实是古罗马人描述的‘晨光之神’……”
有乐摇扇纳闷道:“当时造纸术还没有传到他们那边,像古希腊、古罗马,那么古老的时代,究竟用啥物料留下文史着作呢?”
“我来解释一下这个其实很简单的常识,”信孝从股后拔出一个新茄,拿在鼻前嗅着说,“古希腊、罗马虽然没有造纸术,但是他们却从埃及进口一种相当高效的代用品,亦即莎草纸。约在五千年前,古埃及人就开始使用莎草纸,并将这种特产出口到古希腊等古代地中海文明的地区,甚至遥远的欧洲内陆和西亚地区。历来人们找到诸多实物证明,数千年前就记载在莎草纸上的希腊文或拉丁文,甚至埃及圣书体或草书体的书籍,普遍收藏在埃及以及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有些人以为他们用羊皮卷或石板刻文,然而哲人西塞罗留存于世的上百部着作,以及大量书信,多以莎草纸为手稿。难怪埃及人自豪地说,君主指望靠木乃伊实现不朽的梦想,有了莎草纸,世人才真正得以不朽。古埃及人造出的莎草纸,让人们不仅曾经活过,还在世代传承的文字记述里一直鲜灵地活着。”
花白胡须的家伙捧着两盒东西在一道悄又开启的门口突然惊跳道:“里面怎么会有一具木乃伊?”
有乐啧然道:“金字塔里面存放木乃伊,有什么奇怪?”长利憨望道:“怎么晓得一定要有,你又没进入过金字塔里面……”有乐伸扇拍头,说道:“我又不是木乃伊,为什么要进去里面?”
“这个并非真正的金字塔,”恒兴惊疑不定地拉我退后,蹙眉说道,“本来不应该有木乃伊。”
“但它好像是所有金字塔的远祖,”便在我忽感手又悄有搐疼之时,瞥见腕间朱痕似转异样,蚊样家伙在门边探觑道,“不知那个木乃伊是谁在里面?”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啃着饼转望道:“那个东西大概是刚才谁搬进去摆放里面的,先前还有人抬了一具灵柩到隔壁搁在那头……”有乐伸扇指着旁边一道门,问道:“是这里吗?”长利探头探脑,往里边憨瞅道:“我没看到灵柩……”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拿着饼走过来瞧了瞧,惑觑道:“又好像不是这道门。我看见那些挖东西的人搬些古物进出过……”
“别乱瞅四处了,”向匡在窗边催促道,“赶紧想办法离开。我觉眼下渐离地面似比刚才更高,不知要飞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