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洽谈进行得不大顺利,对方是刚从澳洲归国,想要下半辈子扎根本市的老派企业家,相比于刚刚成立的禾氧科技来讲,年逾七十的蒋老先生显然更希望与做看得摸得着的实业合作。
尽管时代的发展波谲云诡,时间也会迅速证明选择禾氧科技是多么正确的选择,但贺云帆看出蒋先生的犹豫,并未绕弯子地直言道出了男人的困惑。
“在您面前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贺某都是晚辈,有些话实在不该我来跟您交代,可能说不到位叫怠慢,说到位了也叫卖弄。”
两人隔着木质长桌面对面而坐,贺云帆抬手屏退左右服务生,年轻人姿态谦卑地起身亲自整理台面。
左右手两边分别放着红白两个茶盏,贺云帆先打开了红色那碗盖上雕着龙纹的,仔细地用镊子夹了几片茶罐里上好的武夷岩茶,过一遍开水等候十几秒,又用盖子掩着碗边倒掉,再抬高了长嘴壶的位置向下倾倒开水,洗过一遍的茶叶霎时间犹如被烈火砸散的火苗般绚烂飞舞,须臾后归为平静。
贺云帆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蒋先生在对面亦是看进了眼。那杯香气肆溢的红盖碗茶由贺云帆郑重地双手奉上,三分谦逊最为得体,哪怕是这样伺候人的事儿被他做起来,也丝毫没有丢了面子,反而更显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
“蒋老,今天邀您来此处,又在您面前表演了这么一通,小辈并非想刻意迎合您的喜好。而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跟您讲明白我的行事风格。”
蒋先生也十分珍视地接过茶碗,微笑着点头听贺云帆的下文。
“您在投资禾氧方面的犹豫,晚辈万分理解。像您那一代的企业家做矿产建材,房屋地产较多,到现在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第二产业确实是社会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即使互联网已经成为大势所趋乃至生活必要,您仍然不愿意将半辈子奋斗的心血全都交付给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贺云帆面色镇静,说话时只是平稳地坐直了身板,双手放在大腿上,面对重要的合作伙伴只有饱满的真诚,
“坦白来讲,禾氧科技刚刚起步,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您的资金帮扶,从我贺云帆个人的角度出发,我不能对帮助我的人说昧着良心的话,我非常抱歉,禾氧科技目前涉及的领域无法满足您所说的互联网+实业建材的项目,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挑战。”
“但从生意人的角度出发——我希望蒋老前辈能赏光,先喝一口这杯茶,再听晚辈愚见。”
眼前的年轻人令蒋老板不禁在心底刮目,连带着对贺云帆退出贺氏集团的内幕也好奇了几分,遂是端起茶碗,先看了看清澈无比成色漂亮的茶汤,赞赏地点点头后细细品味。
片刻,熟悉的香茗韵味使得蒋先生不得不抬眼看向贺云帆,晚辈眼中皆是用心得到回馈的满足得意的笑。
“抱歉,是晚辈失礼了。”
贺云帆见状也不辩解,拱手作揖,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聪慧计谋,真诚道,
“不过我想蒋老先生在海外多年未归,应当十分想念老夫人亲手种下的这棵茶树。静南区那栋城郊别墅,两年前就在拍卖会上被我买下来了,听闻蒋老先生因公无法回国才忍痛割爱,但晚辈却觉得您总有一天会回来,哪怕是为了老夫人这棵茶树。”
话里话外没有半句虚言,当年心血来潮的投资成了今日好事的开端。这也是贺云帆遇到资金难题之后,第一个考虑蒋老先生的原因。
“贺小少爷,用心良苦。”
蒋老不再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老人也必须承认被后生结结实实地震撼了一把,他先是赞赏地笑,而后缓缓垂头长叹,略微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怀表,娓娓道,
“你说的不错,我会回来。为了琬青,再难也要回来。”
陈旧的怀表掀开,里面是一对璧人般的中青年男女——蒋金明和他已故的夫人翟琬青,则是图中恩爱依偎的主人公。
“当年我为了事业,做了很多看似迫不得已的选择。最终,当我连此生最爱的女人,都无法见上最后一面的时候,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蒋金明缓缓摘下老花镜,出神冗自地喃喃,满布斑纹的手背轻拭眼角,
“人啊,总是太聪明,也太自负。年轻时认为自己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清高得不可一世,只想扶摇直上九万里,却从未曾想过——实际上人是朽木,再名贵的朽木,终不可雕也。”
老人的话语中不乏经年累月的伤感,翟琬青的茶树经手贺云帆的照料后开出新芽,这口想了几十年的味道,还是被有情有心之人一品即识。
贺云帆在一旁安静地倾听着老人悲凉之感,对蒋金明所说的那句“人太聪明,也太自负”,而后又说“人是朽木”颇有所感,原本是聆听他人凄婉的爱情故事,贺云帆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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