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风轻轻拂过,树梢儿发出沙沙声,男孩坐在大树下,静静地看着父亲坐上黑色大轿车,如每一日般地离他而去。\WWW。qВ5、c0М\\
已经维持多久了呢?这样的情形?
不用问,也不用人讲,他知道,原本疼爱他的父亲会变成如今这样…对他漠不关心,甚至是刻意地疏远他,这样剧烈的转变是在他慈祥的母亲去世后。
原本是被蒙在鼓里的,关于母亲死去的消息,但在他终于知道真相,得知他的母亲为了捐部分肝脏给他,在移植手术后引发并发症而去世后,他不怨,也不怪他的父亲这样对他,因为他不能。
正如同父亲对他的怪罪一般,他同样地恨起了自己,竟害得母亲离世!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最爱的母亲,要是时光能倒转,他一定会让父亲拦着母亲,就由得他病发死掉算了。
小小的脸上挂着一抹不符合年纪的悲伤。十二岁,男孩才十二岁而已,但早熟又敏感的心已让他知道许多事。
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母亲的死趋于白费,他多想追随母亲而去…“阿卓哥哥,”甜甜腻腻的叫唤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小小的身影不待他回过神,已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
“娃娃?”男孩吓了一跳,但幸好及时接住了她。
放在他的怀中,对于这久违的刺激游戏,女娃儿兴奋得格格直笑。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上学吗?”相对于她的开心,男孩又气又恼,不敢想像要是他没接住她的后果,而且也觉得奇怪,今天幼稚园怎么不用上学?
“娃娃躲起来,让妈妈找不到。”小女娃涸旗乐地宣布她逃学的壮举。“这样就不用上学,娃娃要等阿卓哥哥。”
男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阿卓哥哥,娃娃好想你喔,妈妈说你生病病、去医院让医生伯伯抓虫虫,所以娃娃要好久好久都不脑拼见你。你知道吗?娃娃每天每逃诩在等你喔,可是都没看见你,所以我好想你喔。”用力地抱紧他,女娃娃明白表示她的想念,只是五岁的年纪让她没办法把话说得更完整,像抓虫这类的句子很明显是她的家人哄她的话。
可就因为童稚无伪,所以更能知道她的真心,她的话让男孩心中一紧,忽地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是他出院后,第一次有人表示对他的想念与等待。
“阿卓哥哥,你有没有也好想娃娃?”瞅着圆滚滚的明亮大眼,女娃娃期待地问。
“嗯,阿卓哥哥也很想娃娃。”男孩轻道,忍不住摸摸怀中娃儿的软嫩小脸。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娃娃?”噘着小巧的菱形小嘴,她不开心地直道。“爸爸说你回来好几天了,娃娃一直一直在等你呢,可是你都没来。”
男孩苦笑,没办法解释。
“没关系啦,娃娃不会生气,因为妈妈说你在养病,所以不能来看我。”见他不语,她反倒帮他说话。
男孩微微一笑,但笑意未达他的眼睛,那是一对不属于他年纪该有的哀伤瞳眸。
“阿卓哥哥,你是不是痛痛?”小孩子的敏感让她察觉他想隐藏起的忧伤,就看她也苦起了一张可爱的小睑。“是不是娃娃弄痛你了?”
看她七手八脚的想从他身上爬起来,他制止她,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不痛,阿卓哥哥已经不痛了。”他近乎耳语般地轻呓着,内心中有什么在翻腾着,让他无法控制,因而不自觉地加重拥抱她的力量。
“嗯…”觉得不舒服,小女孩挣扎。
“对不起,弄痛你了?”她连忙放松力道。
“没关系的啦!”小女孩嘻嘻一笑,但后来你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小脸儿皱了起来,还反过来用力地紧抱住他不放。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拍拍她的背问。
“阿卓哥哥你不要走。”她说,语带哽咽。
“走?走去哪里?”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怜惜地捧着她的小脸问。
“去国外用。”
“国外?谁告诉你我要去国外?”他觉得好笑。
“就昨天门。”她认真地回答。“昨天娃娃听到爸爸跟妈妈在说,说卓伯伯要把你送去国外,读什么…什么学校的。”她一脸的困惑,想不起“寄宿学校”这名词
他一僵,因为所听到的话,他不愿相信他的存在其造成那么大的困扰,竟让他的父亲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阿卓哥哥,你怎么了?”她担心地看着他。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困难地找回失去的声音。“你真的听到了?”
“嗯,听到了,只是娃娃记不起来;那个是什么学校,不过娃娃有问妈妈,妈妈说那是要住在学?锏难!M尥薏灰茄茄尥蘧图坏桨⒆扛绺缌恕!彼档胶罄矗伎炜蘖似鹄础?br>
“那我爸呢?我爸也会去吗?”无心安抚小女孩,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他问。
“卓伯伯吗?我不知道,没有听见爸爸说卓伯伯也要去。”她不记他的意思,只能用她所能理解的回答。
他笑了,笑得很悲伤、很凄凉,是那种不该会出现在他这种年纪的哀伤笑容。
“阿卓哥哥少看着他眼角的泪,女孩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陪着掉眼泪,然后泪眼汪汪地拉拉他的手,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没事,你该上学了。”他回过神,为她擦去眼泪,像是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眼角未拭去的泪痕犹在的话,根本没人脑拼出他的异样。
“不要!”她用力地摇头,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我要保护阿卓哥哥,我不要阿卓哥哥去国外。”
他无语,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他有能力,他也不愿事情变成这样。
“乖,你听话,阿卓哥哥会回来的。”他只能这样光哄着她。
她噘着小嘴,一脸的不信。
“听话。”他再说一次,很是自然地亲亲她噘起的小嘴。
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他几乎是看着她出生长大,两人感情一向亲密,两唇之间的碰触对他们而言是很单纯的一种友爱表示。
“那要多久?”她软化,不情不愿地问着他的归期。
他被问倒,然后狠狠地一笑,回道:“涸旗。”
“涸旗是多久?”她坚持要一个答案。
“读完书就回来了。”他随口说个答案。
“那是多久?”她困惑地皱起可爱的小脸。
“你不要一直想,这样时间才会涸旗涸旗地过去,然后阿卓哥哥就回来了。”不想骗她,但他没办法,只好敷衍地哄着她。
“真的吗?”她可怜兮兮地问,然后要求他的保证。“那你要快点回来喔!”
“嗯。”他答应她。
“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玩。娃娃到时候要躲起来,像今天这样吓阿卓哥哥一大跳。”想起刚刚飞朴成功的杰作,她又开心了起来,格格而笑。
“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嗯!”她开心地朝他的唇上重重地啾了一下,不忘叮咛道:“不可以忘记喔!”
他笑,哀伤地笑着,轻轻地朝她的唇上轻吻了下。“不会,不会忘记。”
事实证明,他忘记了,忘了这件事,也险险忘了她。
卓然凝思的俊颜上露出一抹微笑,为这段突然浮现的十八年前的记忆。
并不是故意的,但异乡的生活,有多到他怕来不及吸收的知识、不同的生活方式、新的交友圈。尤其是时间一过十八年,要他无时无刻记着一个十二岁时为了哄人而随口
做下的承诺,或者是这段记忆中,那个让他当成小妹妹般照顾的邻家女孩,这实在也太强人所难了一些。
所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因为他涸旗地忆起所有的事,在两人重逢、他第一眼乍见她之时。
只是…不一样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跟当年不一样了。
变化的不是她,虽然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但也只是出落得更加白净水嫩、标致动人,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就连她那一对亮灿灿的眼都眼儿时一样澄澈晶亮。
真正有所改变的人是他,他变了,彻彻底底地变了,他早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只是他太擅于隐藏现今的真实个性,以至于所有人都只脑拼见他所表现出的那一面,以为他温和儒雅、就跟当年那个小绅士般的男孩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都只是他故意做出来、特意让世人错认的假象。如今的他,骨子里的冷漠跟残酷,可不比好友少一分。要不,他的两个好友律堂跟传说中的J先生──也不会戏称他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撒旦了。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中断了卓然的思绪。
“少爷,隔壁的方小姐来访。”尽职的管家让立于书房门边请示道。
“快请她进来,还有…”卓然顿了下,然后对这个在他早家待了一辈子的老人家提醒一声:“赵伯,我说过,家里现在已没有其他的人了,你用不着那么多礼跟严肃,”隔壁的方小姐“不就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娃娃吗?”
卓然觉得有趣,事实上,他有时也挺弄不清这老管家的逻辑,就好比称谓的问题,就算不提他这个少见的“少爷”,娃娃明明是熟到不能再熟的隔壁邻居,可这时候却偏偏用“方小姐”来称呼,不是显得矫情?
类似这样的事,他不知道提过几回了,但偏偏这时主人的威仪不得彰显,每每得到的答案都否定。
“不行!”赵伯语气稍嫌尖锐地予以否定,就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然后就看他不厌其烦地对这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少主人提醒道:“我是一个专业的管家,自然得遵守我该守的分寸,这是身为一个尽责管家该有的基本职业道德。”
听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卓然笑笑,也不跟他多争论些什么。
见他没有别的交代,赵伯于是说道:“那请您等等,我去请方小姐进来。”然后欠身退出书房。
不多时,门边上冒出一颗写明了犹豫,却又忍不住好奇张望的头颅…“进来啊,你不是找我吗?”看着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可爱小脸,卓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个…不是我找你啦,是我妈,我妈她要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说…说…”
硬着头皮,方茜羿听话地进来了,但承受着他的注视,她又不自主地变得局促不安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谁都知道,她平常就不是那种情感纤细的女孩子,套句她妈妈说的:“她这人神经之粗大,可以说是懒散到快没有神经的地步了。”但也不晓得为什么,面对他,她整个人就是觉得不对劲起来,一颗心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只要一见到他,就很自动地加速猛跳个不停。
这种情况下,她已经觉得很怪异了,更何况还有早上那件丢脸的小小插曲,只要一想到她那么没形象地飞跌到他的身上,这反应迟钝地赖在他的身上,直到引起他不该出现的异常反应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噢!天啊!这一连串的笨拙教她自己想了都觉得丢脸,而他又会怎么样想她见?
幸好她那时候还有一点点的自制力,没问出“他是不是有偷亲她”的这种蠢话,不然她的脸可就丢得更彻底,他一定会认为她是“想”他的吻,“想”到脑子得了幻想症,才会想出这种鬼话。
唉!说真格的,要不是她老妈硬要她来,她真不想走这一遭;即使她很奇怪为什么老妈认识他,还坚持要她来邀请他,又即使她其实是满想再看到他,以她最正常的样子,但这些都不是名重要的,她还是觉得丢人啊!
“你怎么了?”看着她的窘促不安,虽然心底明知她是在为一早发生的事感到尴尬,却又忍不住笔意问道,觉得极是有趣。
“那个…早上的事,真是对不起。”知耻近乎勇,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先道歉好了,傻呼呼地以为只要道了歉,那份不对劲的怪异感就会好一点。
“哦?怎么说?”贪看她娇憨稚趣的害羞模样,他继续装出不解的样子。
“就…就早上啊…”她痛恨自己的结巴状态,但又无法控制。只得继续结巴地说出她想说的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是指哪件事不是故意的?空中飞人的那段,还是指后来的事?”他问,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所指的“后来的事”,是她在他身上磨蹭的事。
“都有,都有啦,反正…反正我都不是故意的。”现在回想起这一个早上的状况,那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全是意外,你其实并不想发生那些事的。”他以一副很能理解的样子说道。
“对啊,意外,都是意外啦…咦?”反应慢了大半拍,等醒悟过来他所说的话,她一顿,小脸儿悟出一脸的惊喜。
“太好了,你能了解的,是不?”
“当然。”他微笑,是那种带着一点羞涩、会迷倒一海票女人的斯文见腆笑容,接着好诚恳、好诚恳地对她说道:“而且说起来,其实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实在不该…呃…你知道的,就是那件事,让你见笑了,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但我们男人有很多时候,身体上的反应是不容我们所脑曝制的。”
他耸耸肩,没有特别地明说,但那含蓄的说法已足够让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而且会打从心里觉得他真是个有教养的绅士。
对着那抹带着见腆的斯文笑容,方茜羿简直要着直了眼,她从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地好看动人。
“娃娃?”他的轻唤让失神的她震了好大一下,看她回过神了,他才继续接着说道:“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她呆了一下,连忙说道:“别这么说;你千万别这么说!就像你讲的,这种事是意外,是一件意外啦,你该知道的,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不想什么事发生,它就是这么发生了,而且通常还是在最不适当的时候。”她胡言乱语中,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总之那并不是我们希望发生的,所以我们大家就忘了它,你说好不好?”
他微微笑着,欣赏那白玉粉颊上的浅浅红晕。
察觉他的注意,她逐渐缓下的心跳又失了序、一次跳得比一次快,水嫩嫩的小脸胀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别这样看我啦!”怕自己会因此而休克,她在承受不住前急急喊了一声
“抱歉,如果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说,全然一派英国绅士的风范。
可爱?
芳心因这一句无心的赞美而兴奋到最高点。“真的吗?
你真的觉得我可爱?“她不知道自己在急切些什么,从小到大,听过无数对于她外表上的赞美,不管是出于礼貌上的,这是真心的,她听得都快麻痹了,可他不同,他随口的一句“好可爱”让她紧张个半死,忍不住想计较,他是出于礼貌还是真心的称赞。
“是真的,你好可爱,而且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他赞美道,由衷的。
她低着头微笑,因为这几句赞美的话语,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喻来找我,有事吗?“他提醒她。
“啊!对了,我妈要我来跟你说一声,说她准备了晚餐,要你晚上过来我家吃饭。”差一点就忘了正事。
“好,跟她说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准时到。”他允诺。
“好,那…”她陷入两难,因为私心里想跟他多相处一会儿,但这会儿又得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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