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汤雅顿抓着胸口,万分懊恼。“我发现我还是很爱她、很迷她,我从来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可稀奇了!“人家就是不喜欢你,你想怎么样?”
汤雅顿从西装口袋拿出珠宝盒打开,里边躺着一颗好大的钻石。“求婚。”
严守御愣住,很不给面子地笑出来。“你这次确实疯得比较厉害。”
“你觉得怎样?这个钻石她会喜欢吗?”
“我又不认识她,我怎么知道。”严守御爱莫能助。
“你见过啊!”
“谁?”
“谭美黛。”
严守御沉默了几秒,将戒指拿起来端详,然后拍拍汤雅顿的肩膀。“七天内退货还来得及。”
“我要送她的,我干么退?”雅顿跳脚。
“谭美黛那种女人如果会跟你结婚,我头给你。”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算严守御没什么恋爱经验,都看得出谭美黛只是跟汤雅顿玩玩而已,那种女人侵略性很强,追求刺激跟新鲜感,等于是女的汤雅顿,也怪不得汤雅顿鬼迷心窍,棋逢敌手,是很过瘾,可惜汤雅顿似乎比谭美黛认真几分。
汤雅顿抢回戒指。“这么大的钻石欸、这么大颗欸…”
严守御酷酷道:“大颗也没用。”
葛小兵约会结束,回家时,妹妹已经蜷在沙发睡着了,电视机还开着。
小兵进房拿棉被,帮飘飘盖好被子,关了电视,去洗澡。出来后,检查过水电瓦斯,又检查了大门锁匙,这才安心回房休息。
到了凌晨二时,她还没有睡意,关灯,躺在床,戴上耳机,打开iPod,耳朵响起陌生歌曲——
“Shit!”小兵猝地坐起。拿错了,这是严守御的iPod。她拧亮床头灯,检查iPod的曲目,里边收藏着两支歌——LiveForever,Wonderwall。
WondeTwall?葛小兵想起,之前在办公室,严守御让打字机敲出的正是Wonderwall。当时她问什么意思,他说“迷墙”,原来“迷墙”是一首歌。葛小兵下床,从搭在椅背的外套里,搜出团绉的纸,她爬回床,躺在枕前,重新戴上耳机,摊开绉巴巴的纸,就着昏黄灯光,按下iPod。萤幕面板,亮光闪了一瞬,“迷墙”在静夜里,震着小兵双耳…
OASIS主唱,嗓音沙哑,透过耳机对小兵嘶吼。他粗犷的歌声,像是对全世界抱持敌意,却又莫可奈何。歌词意境令小兵莫名悲伤起来,英文她听得似懂非懂,但隐约听懂了几句的意思——
Bynowyoushould-vesomehow,RealizedwhatYougottado
到目前为止,你多少也明了该怎么做了
I-msureyou-veheardallbefore,Butyouneverreallyhadadoubt
我相信这些你都听过,但你从未有过丝毫的怀疑
Idon-tbelievethatanybodyfeels
我不相信任何人
Andalltheroadswehavetowalkalongarewinding
这一路我们都走得很辛苦
Andallthelightsthatleadusthereareblinding
也许是因为路上指引我们的灯全瞎了
TherearemanythingsthatIwouldliketosaytoyou,ButIdon-tknowhow
心中有太多事,我很想跟你倾诉,却不知如何是好
Becausemaybe,You-regonnabetheonewhosavesme?
因为,也许…你将是那唯一能救赎我的人
Andafterall,You-remywonderwall
但毕竟,你只是我的迷墙
Andafterall,You-remywonderwall
但毕竟,你只是我的迷墙
小兵虎地关掉iPod,熄灯,钻入被窝闭上眼。
不知怎么了,她心神不定,慌慌的。好像严守御就在暗中注视她,用那双深邃、忧悒的眼看透她。
小兵害怕了,为什么她最近常常想起严守御这个人?从前焦点都放男友身上,不曾分神留意其他人,但为什么对严守御会特别关注?
她翻身,睡不安稳,又想起今日午后,待在严守御堆满书籍的办公室,就着夕光,啜着热咖啡,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戴手工眼镜、西装笔挺的严守御,闲适地端坐在桌前,望着她的眼神好温柔。他的话不多,他的眼神很专注,好像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乐意倾听…
她的生活太忙,和男友的约会总是仓促,常背着大袋子东奔西走,晕头转向,还必须面对常闯祸的妹妹、太偏心的妈妈,还有上司的苛求、客户的要求。她活得太没品质了,常觉得睡不够,吃不饱,口干舌燥,面上常带不耐烦的神情,火大时就噼哩啪啦骂人…
但是,一碰上严守御,世界怎么忽然就平静下来了呢?她感到很放心。这男人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常凛着脸,很严肃,就算开玩笑也是冷冷地,但他的眼神很正直,不像世故的台北人,口蜜腹剑,很会打屁,但不诚恳,跟他们说话得小心提防,免得下一秒就中箭倒地。
葛小兵忐忑了,她意识到自己欣赏严守御,可是身边有人,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男友感到愧疚。她必须必须对严守御敬而远之,可是心里想的却背道而驰,于是这晚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爱一个人就该一生一世。
这是小兵的恋爱态度,即使对男友有诸多不满,也风风雨雨度过三年。常博森再不济,也从没背叛过她,她怎么可以想着别的男人?
小兵又纳闷,如果和博森的爱情生活很圆满,那么,为什么会对别的男人心动?
小兵很彷徨,她感知到爱情的发生,第一次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所以提醒自己压抑对严守御的好感。
唉,真不知道一次劈腿八个的谭美黛,怎么能劈得这么理直气壮,满不在乎!不像她,光是想起另一个男人,就有罪恶感。
翌日中午,下起雷阵雨,小兵外出用餐,回公司时,看见汤雅顿捧着好大一束玫瑰,呆立在大楼外,痴望着杂志社入口,他没打伞,浑身湿透。
“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兵撑着伞,跑过去,好心帮他遮雨。
“葛小姐!”汤雅顿一副看到救兵的样子。“我找你们主编谭美黛,可是警卫不让我进去。”
“你要打电话叫美黛带你进去啊?”
“美黛不在杂志社,所以我在这等她。”
不在?小兵纳闷,怪了,方才她出去前,谭美黛还在位子上的。
“你打她手机啊?”
“她已经三天不接我电话了…”自从前几天跟她告白后,她就避而不见了。雅顿眼眶红了,鼻子也红,声音哽咽了。“我不知道做错什么,她忽然就不理我,明明我们约会约得好好的…”
望着憔悴的汤雅顿,小兵明白了。谭美黛又在耍男人了,小兵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打给谭美黛。
“喂,死八爪鱼…”
“小兵啊,火气这么大,又是谁惹你啊?”她笑嘻嘻的。
“汤先生找你,在外面。”
“我不在杂志社。”谭美黛的口气瞬间变得又冷又涩。
“骗肖咧!”
谭美黛低声道:“葛小兵,你想办法把他弄走,快!”
“人是你杀的,自己处理后事。”
“呵呵呵呵…”美黛笑得很心虚。“讨厌,他疯狂的爱上我,我只是玩玩的,他竟然跟我告白,还说为了我,可以再也不跟女孩子交往,吓死我了…”
小兵捂住话筒,问汤雅顿:“你跟她告白啊?”
汤雅顿用力点头。“我要对她负责,我很爱她,我还打算娶她。”
小兵错愕,摇头叹道:“你疯了。”
汤雅顿双目望向远处,神往地说:“恋爱的人都是疯子,你骂我没关系,我只希望见见她,她忽然不联络,也不跟我说原因,我很痛苦,我想她想得快发疯了…”
“这代表她不爱你,你死心吧!”小兵干脆讲白了。
“不可能!”他好激动。“我们处得很好,简直是天生绝配…”
小兵叹气,背对他,又拿起手机跟谭美黛说:“你有没有听见?死八爪鱼,快出来,他快要哭了…”唉,谭美黛啊谭美黛,你要造孽到几时?
“叫他回去,这是我的命令!”谭美黛烦躁了。
“命你妈的令!”
“葛、小、兵!”
“有。”
谭美黛忽地用很严厉的口气警告小兵:“跟主编讲话放尊重点,奸歹我是你上司。”
小兵呛回去。“要我尊重,就不要做一些让人不尊重的事。”在O杂志要是讲尊重就不用做事了。
这两个女人隔着电话吵起来了。
“OK。我哪里做了让人不尊重的事?”
“你玩弄人家的感情,这是第几次了?我介绍去当模特儿的,你也不放过。”
谭美黛冷笑。“真好笑,又没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被玩也是他高兴的,能让我谭美黛玩,是他的荣幸,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排队等着让我玩。”
死騒包!小兵吼:“可是人家以为你在跟他谈恋爱!”
谭美黛冷冰冰回道:“那是他的问题。”
“你不能拍拍屁股就走,最少也要跟人家好好的分手,你这样会让别人很受伤。”
谭美黛凉凉道:“你这么爱打抱不平,怎么不去当立法委员?”
“有种跟人家乱搞就要有种出面处理,每次丢下烂摊子,闹得出版社鸡犬不宁是怎样?你卒啦…”
谭美黛被激怒了。“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只是不想伤他的心。讲白了,大家很难看。”
“避不见面更可恶!”
喀!谭美黛挂电话,这真是她的拿手绝技。
小兵气绝,转头,吼汤雅顿:“回去啦,笨蛋!”这些男人是怎样?一个接一个甘愿被八爪鱼糟蹋?
汤雅顿可怜兮兮地问:“美黛怎么说?”
“她不想见你。”
“为什么?”他泪盈于睫。
小兵不忍了。“我想…她大概觉得跟你不适合,虽然你很好…但是…你知道感情不能勉强啊,不要在这边淋雨,等一下感冒了…”可恶,为什么她必须常常面对被谭美黛抛弃的可怜男人?上次也是她出面处理,明明不关她的事,可是她就是会不忍心。
“我等到她出来为止。”汤雅顿不死心。
“别傻了。”
“我不相信她会对我这么残酷,除非她亲口跟我说,不然我不走。”
葛小兵想叫汤雅顿清醒,譬如告诉汤雅顿,有多少男人曾被美黛抛弃,譬如美黛换男人就像换衣服,两人间的风花雪月,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最长的恋情不超过七天。可是葛小兵说不出口,不想在美黛背后说她的不是,但是又觉得汤雅顿很可怜,不知道怎么让他清醒。
“喏。”小兵将伞塞向他的手。“伞借你,快回去。”
汤雅顿不肯拿,忽然像个小孩哭起来。
“别哭啊…”小兵不知所措。
“我想见她,你带我去。”
“不行啦!”小兵为难。
当他们僵持不下,一阵高跟鞋声答答答地传来,小兵跟汤雅顿一起回头,一名妙龄女子,撑着血红色雨伞,从大楼出来,朝他们过来。
女子步伐果决,目光坚毅,穿着最新款的PRADA春装,军装大V领上衣,与原始的孔雀羽毛裙,十足野性风。她一现身,这灰蒙蒙的天地亮起来;她一现身,本来在哭的汤雅顿马上笑起来。
“美黛!”他冲上前,深情呼喊他的女神。“喔、美黛…”
啪!
汤雅顿震住了,他的女神,他朝思暮想的女神,扬手就甩他一巴掌。
小兵也愣住了,平日爱笑又很风趣的谭美黛,此时挺胸,双手插腰,气势凌人,瞪着雅顿,劈头就骂——
“你是不是男人?你哪根筋不对劲?我有承诺过你什么吗?大家快乐就好你追个屁啊,莫名其妙,跑到出版社让我难看是不是!”软钉子不碰,非要她来硬的。
“我…我对你是认真的,你看——”汤雅顿献宝似地从口袋掏出好大一颗钻戒。
小兵“哇”了好大一声,被超级亮的钻戒闪得眼睛痛。
谭美黛虎地就将戒指打落在地。
“噢…”汤雅顿傻住。
美黛吼:“谁希罕钻戒?要钻戒我自己会买,马的,真衰,给你脸不要脸,一定要搞到这么难看?”
汤雅顿一脸呆滞,他从没被女人这样羞辱过。
美黛火大,又抢走花束扔在地上。“送什么花?献什么殷勤?我告诉你,我要是喜欢你,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会去找你,我要不喜欢你,你送房子都没用!我再告诉你,除了你我还有六个男朋友,所以不要浪费时间,醒醒吧,台大哲学系教授,书读到哪去?爱情是最不可靠、最善变的,你不知道吗?”男人如衣服,要多少有多少,善待自己才是王道。谭美黛对哭哭啼啼的汤雅顿只有不层。
汤雅顿被骂得不敢吭声。
葛小兵蹲在地上,忙着帮他捡戒指。马的,这么大一颗,要是弄丢,人财两失啊!
谭美黛高昂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要我当面说清楚是不是?汤雅顿,我不喜欢你,以后,拜托别再烦我,说完,你可以滚了。还有你!”骂完汤雅顿,她一扭头,骂小兵:“葛小兵,你有时间管别人的爱情,不如好好检讨你自己的,你是感情很得意很顺利是不是?嗄?”
哇…女皇抓狂了咩?小兵小小声地回她:“我的感情很好啊…”
“好个屁!男朋友不敢公开你们的关系,是在好什么?我谭美黛每年员工旅行都邀请他,他一次都不来,从不陪你参加公司活动,是在好什么?公司有哪个人见过你男朋友?你常加班到深夜,我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看到他来接你!”
小兵反驳:“喂,这样说对他不公平,我不像你这么自我,成熟的恋爱态度就是不要给对方压力,要互相体谅,大家出来做事,都很忙很累了,干么还要逼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美黛眉一扬,冷笑。“葛小兵,你少给我装熟女!好像你有多懂事,拜托,他要是真的在乎你,早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有男朋友,巴不得认识你的同事、你的好朋友,他有吗?你心里清楚得很,他不够在乎你。我就不信你都不会难过…”
“他…他有改进了…”小兵听得脸色越来越白。
“改个屁,今年情人节我收花收到手软,你呢?别忘了你后来跟我说什么,说他忙到忘记那天是情人节,MyGod!如果认真跟一个人交往的结果是像你这样,我宁愿不安分地劈腿劈到死都比你强,亏你出来做事这么久,都二十八岁,思想应该很成熟了,怎么还蠢到连他在呼弄你都不知道?就是有你们这些笨女人,我才不敢认真谈感情,我告诉你,他也是玩玩的,只是玩得比较久,笨蛋,两个笨蛋!”
“哪有你说得这么惨…”小兵快哭了。
“就是这么惨!你不要自己骗自己,谁规定爱一个人就要地久天长?不能让你快乐的话,还是趁早分手,不信你早晚要吃大亏,白痴!”
这女皇骂完人,一甩头,答答答踩着高跟鞋回杂志社,留下两个傻瓜在雨中伤心。
汤雅顿哭哭啼啼。“她好狠…”难得认真,竟被羞辱,莫非是老天给的报应?
小兵眼眶红红,瘪着嘴,戒指递给雅顿。“拿去啦!”真的吗?在别人眼中她这么可悲、这么失败吗?好歹她也是个出社会历练过的熟女欸,怎么在美黛口中蠢得像低能儿?
“唉!”汤雅顿叹息,转身离开,暴雨中,边走边抹泪。从前被他抛弃的女人,都一副天崩地裂颓丧样,惹得他背后讪笑,沾沾自喜。现在终于知道,真心被玩弄是多痛的感受,这些雨,冰冰冷冷,像一根根针,扎痛他。(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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