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双粗糙的大手在不停地颤抖，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跌落在掌心玲珑小巧的物件上，那是两枚用纯金打造，做工精致的叶子，要知道，他和弟弟就是每天上山打猎，一年也赚不到十几两银子，一枚这样的金叶子，至少够他们五六年的开销，为了给小妹治病，他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小妹吃的药不算贵重，但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却也是不小的开销。就在几天前，弟弟进城买药，本来已经打包好的药，就因为差了几个铜板弟弟拿不出来，掌柜就死活也不肯把药卖给弟弟。看着弟弟空手而归的落寞，看着床上病情转重的小妹，他恨！

    可就在今天上午，他们却亲眼看到这个姑娘竟拿一枚金叶子抵了一杯茶钱。对世道不公的愤恨，对贫穷生活的憎恶，更是对那大把金钱的贪婪，他们哥俩行动了。一路尾随泠月和丁方进了城，将本来狩猎时为了获得整张完好无损的毛皮而准备的石灰迷魂粉和大木棒都通通用到了泠月和丁方的身上。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杀人！抢钱！

    擎龙骑的出现使他们的计划落空，刚刚蹲坐在地上，眼看着这些衣着不俗的人们在讨论着如何处置他们，虽然嘴上服软，但是他的内心更恨，不甘和愤怒几乎要摧毁他所有的良知。他只想要报复，不只是眼前这些人，还有从前的，以后的，所有活的开心的人他都要报复。如果小妹的病因为无钱医治而死去，那么他就要拉上与此相关的所有人下地狱！

    可是现在，现在他的肩膀在使劲儿颤抖着，手中冰冷的金叶子似乎变得温暖了起来，沾染上了矮小男子浑浊的泪，它冰冷的光芒被遮去了几分，但却平添了一丝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息。他那颗几进冰冷而疯狂扭曲的心也因着一丝的温暖而彻底融化，他的良知被泠月单纯的善意就这么挽救了回来。泠月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她自己不计较他们兄弟二人企图杀死她的歹心，送给了他两枚金叶子让他给小妹治病，那么她今日放走的就是两个魔鬼。人的命数往往就在这心念流转间发生着不可预知的变化。清气至清，神有自己的洒脱，浊气至浊，魔有自己的执念。可就是这清浊两气互撞而激起的十万红尘俗世中，飘忽不定的是人心，正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泠月当然不知道此刻面前这个矮小男子的心境，看着他只是低头望着手中的金叶子并未道谢，也并未离去，只当是这些金叶子还不足以用来救治他的妹妹，浣月谷内盛产黄金，这些小物件在她心里实在是不觉得稀罕。她此前从未踏出过浣月谷半步，自然不知道黄金对于世俗百姓有多贵重。“是不够吗，我这里还有，这些都给你，你拿去好好给你的小妹治病，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泠月又从腰间捏了一撮金叶子放在了矮小男子手中。这一幕不禁惊呆了矮小男子和他的弟弟，也看傻了丁方和擎龙骑的一众人。刚才出手搭救泠月的玄衣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姑娘不知是哪家的贵女，真是有点意思。”他心下正在暗想，突然东方的天际亮起一束金色火焰，一个擎龙骑将士高声道：“将军，他们锁定妖怪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