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红纸船

    “车夫，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姐开始对他充满好奇。

    “姑娘，您是大家闺秀，我不过是来至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区区小名，如何值得姑娘挂齿。”那车夫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那小姐听着，黛眉紧蹙。那句话虽然平淡，却隐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汗水、多少不为人知的苦痛。她由衷而悯然地说：“听你的谈吐，似乎念过书。为何要把自己看的这么渺小？我虽然富有，但我同样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的人，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到是觉得你们是最辛苦，最勤劳的，比起那些整天只懂得玩乐的富家公子，你们才更像个人，才是除去这社会污浊的清洗剂，你们才是最美的！”

    那车夫从未想过，这些话竟从一个富家小姐口中说出，内心热流翻涌，感动至极。“谢谢你姑娘！你很与众不同，只有你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我叫於峰，我爹是一个夫子，我从小就跟着爹读书识字，十三岁那年，军阀烧抢掠夺，我爹的书苑便在他们的铁蹄下摧毁殆尽，而我爹和娘也被乱刀杀害，我一早出门去买家用，才躲过一劫难。我草草葬了父母，在废墟中找到父亲所藏的一点积蓄，辗转来到上海，为了维持生计，才花钱买了这辆黄包车，以出力为生。十年来，我孑然一身，唯有这黄包车时时刻刻陪伴着我。”

    於峰徐徐道来，虽然夹杂着喘气声，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哀愁感染着那小姐，她不觉双眸发热。“好悲惨的境遇，天天出来拉车辛苦不说，还要受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少爷、大小姐的欺辱，社会真的太残酷，老天真的太公平了！於峰，你若是觉得累得话，停边上休息下，我不急着去。”她望着那湿透的背夹，粗喘着气的他，于心不忍地说。

    “谢谢你姑娘，我们已经习惯这种生活，并不觉得累！”於峰喘着气说。

    “别再姑娘姑娘地喊了，我叫林苗苗，叫我苗苗好了。”林苗苗柔声说。

    “林苗苗，这个这名字好听。好，那我就叫你苗苗了。”於峰喘得更为厉害，但不难听出，他的话中包含着欣喜。“苗苗，其实我一见你，就没有那分距离感，觉得很亲切。你知道吗？我於峰拉车十年以来，虽然为了生计，忍气吞声，受尽那些阔少爷、阔小姐的欺辱，甚至有时还受到同行欺凌，在心里不知对他们恨了几千遍几万遍！可对于你，我只有满腔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激和敬佩。你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不嫌弃我们穷人又脏又臭，愿意和我敞开心怀尽情谈吐。这些日子淤积在我心间不快，我觉得顿时消散殆尽，无比的舒爽。真的很谢谢你！”

    “你挺坚强的，我挺喜欢你这份不屈不饶的精神。说实话，我也最恨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少爷、小姐们，尤其实那些大少，自以为高高在上，天天玩乐不说，还经常聚众闹事，人命在他们眼中简直一文不值。”林苗苗一忖起那些人，便满肚子不快。

    “唉，世道黑暗，不知道哪一天，能够结束这种动荡的生活，有一个安定的社会。苗苗，到了。”於峰停下车，轻轻放下把手。

    林苗苗缓缓站起，由于车把触地，车垫便有一定的斜坡，加上她穿着高跟鞋，迈开步伐时不仅滑颤一下，身子后仰，便要摔倒。於峰不及多想，立马一个箭步跃上，紧紧抓住她的纤纤玉手。多了牵引的力，林苗苗的身子便不再倾斜。她吓了一跳，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苗苗，我牵着你，你小心点，慢慢下来。”於峰温柔地说。

    林苗苗借着他的力，缓步走下了车。突然发觉，她的左手被他紧握着，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的、甜蜜的、热辣的、不可以思议的、异样的感觉在内心世界盘旋。那一刻，她羞涩地不敢正面瞅着他。

    於峰猛然惊觉，慌忙放开她的手，从未牵过女孩子手的他，不禁惶然失措，绕着发梢歉然地说：“苗苗，我——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对不起！”

    林苗苗的一颗心仍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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