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二人出了阁来，想找个地方吃饭。沿着护城河先走到了月湖边上，发现不对，又折了回来，沿着天一阁的外墙走了很远。

    一个梳着马尾，一脸稚气的卖花姑娘凑了过来，抽出一支玫瑰，先生，买枝花送给女朋友吧！或许是怕查理难堪，严晓琳抢着说：“不用，不用。”小女孩不死心，继续跟着走了两步，纠缠着说，买一支嘛先生，就买一枝。查理心想：你怎么就看出来只是女朋友呢？于是也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太阳差不多上了三竿，好在一直有风。天一阁的外墙很长一段就是白墙，一颗树都没有，太阳普照下的水泥地面，开始有些炙热了。严晓琳撑开雨伞遮阳，发现有些尴尬，查理不好意思进到伞里，两人就只好保持了较远的距离，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些。好不容易走到护城河边，有了树荫，赶紧将雨伞收了起来。

    “我在宁波没有买房，也没有买车。”

    “单位有宿舍吧？”

    “刚来时有，现在没有了，我自己租了套房。节假日我一般都不在的，要么回广州，要么回北京，工资都交给交通部了。”

    “哪你平时怎么吃饭？”

    “都在外面吃，偶尔自己做个汤，烫个青菜什么的。”

    “你对这里没有归属感。”查理淡淡地说。“是。这里只是个工作的地方。”严晓琳淡淡地回。“人的心里可能只有一个地方叫家，其它的都叫寓

    ……”

    “我找过组织部，希望能调回清华，但组织部说可能性不大。大多数挂职干部都是这样的，你生活作风没问题，能力没问题，这种人在地方上怎么能用呢？忍耐一下吧，尽量不要给组织找麻烦……我想想也是，再怎么着每个月不也有八千块钱（工资）托底吗！”严晓琳笑了笑。

    “跟我去杭州玩两天吧。”查理试探着问。“不了。前天去秦山核电出差，刚回来，有点累了。”严晓琳婉约地回了。或许看到查理失望的样子，不忍心，就又补了一句：“真的是出差刚回来，要不我就跟你去玩两天，现在的江南最美。”查理沉默，两人肩并肩地走着。

    ……“对了，就是这家，宁海食府，海宁菜，生意很好的。”“还有没有房间？”“没有了。只能坐大厅了。”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麻烦拿个菜牌。”“这里没有菜牌的，要去前面点。”“你坐，我去点菜。”“哦，我跟你一起去。”三个大大的玻璃罐摆在半人高的木台上，瓶身贴着菱形的大红纸，查理问：“要不要喝点酒？那里写的自酿红高梁，10元一两。”“哦，不喝。我从来不喝酒的。”严晓琳摇了摇手。查理也没有再劝。

    “那里有插座，我去充下电。”查理边说边从包里取出手机充电器。严晓琳转过头看了一眼，说：“那你待会一定要记住拿哟。”吃完饭，两人在收银台前纠缠了一下，严晓琳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买单，查理的钱递进了收银台，收银的小妹不肯接，只能作罢。

    两人走出餐厅时，太阳差不多刚过了最高点，树的影子很短，几乎没有树荫。严晓琳在日头下叫了一辆出租车，送查理去火车站。光线耀眼，严晓琳的眉根紧缩在一起，象是在皱眉头。“我坐里边吧，呆会儿你要先下车。”车沿着护城河行驶，这是他们走过来时的老路，车窗外一株株绿柳，人影稀疏。“跟我一起去杭州吧！”查理又问了一次。

    街景从窗边流过，时空中有了微妙的张力。“不跟你去……”严晓琳小声地说。两人沉默良久。“宁波很小吧？”“还好了。”……“那我走了。”“再见。”两人握手。查理下了车，关上车门，把双肩包背到肩上，又冲严晓琳挥了挥手。隔着茶色的车窗玻璃，看不清楚，严晓琳像是也在向自己挥手。查理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应该说去严晓琳的宿舍坐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