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楚幽刚刚自洗浴室出来,就见楚正强作镇静、却是心急如焚地等候在会客厅里。见到楚幽,楚正一脸谄媚的笑:“幽儿,我听凌先生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太好,我今早特意去厨房给你熬了点银耳莲子羹。”
楚幽没看见他似的径自去了卧室换衣服。
楚正紧跟了几步,也进了卧室,轻轻地合上了门,低声道:“幽儿,瞧着八小姐对你这阵势,那是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恩宠。你趁着这机会,赶紧跟八小姐讨下我这条老命。”
楚幽漠声道:“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为你做到。但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
说罢,楚幽不再多看他一眼,开门,离去。
门外,冷非恭声道:“楚少,八小姐请您一起早餐。”
餐桌上,楚幽不经意似地说:“我以后,不想再看见楚正。只是,也不要为难他。”
琉璃若有所思地凝睇着他,最后,只是轻声应允:“我知道了。”
琉璃略作沉思后,启唇道:“我二哥好像对我说过,他那里缺一个管家,让楚管家过去,你看可好?”
楚幽道:“那倒也不必,别让他进我房里,也别让他擅自在我眼前出现,这样就好。”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琉璃看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的神色有点憔悴,没睡好吗?”
楚幽默然片刻,答道:“我只是有点认床。”
自那日以后,楚幽再也没有见过楚正。不过,楚幽也知道,楚正继续在南宫府邸里当着他的管家。
匆匆月余,时光不紧不慢,楚幽的日子过得意外的闲适。南宫琉璃和他一般大小年纪,却是日日早出晚归,更是从来不曾见过她去学校。他们的交集,也不过是早晚两餐饭而已。南宫琉璃留下他,好像只是为了让他陪她吃早餐和晚餐。
这日晚餐后,南宫琉璃忽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楚幽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的生活也是异样的简单,不过是学校和他的房间而已。
他一直知道南宫府邸很大,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大。
南宫琉璃领着他自后门出来,宅子的后庭院里竟是别有洞天。
梧桐参天,花影扶疏,绿草如茵。
林荫下,一座小小的院子。
目之所及,楚幽平淡如水不见波澜的脸孔上,不觉惊愕。恍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嘉兴老家那所小小的庭院里,回到了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旧日时光。
情不自禁地推门而入,一景一物,莫不烂熟于心。庭院的一角,依然绽放的栀子花,清雅如水。那是母亲亲手栽下的,她最爱的花。每当栀子花开的季节,花香总是溢满了一院。闲暇之际,她喜欢坐下栀子花下,替人缝缝补补,贴补家用。
狭小的厨房,母亲却能够用最便宜的价钱,给他烹制出最可口的饭菜。
狭小的厅堂卧室,无论何时,总是洁净得纤尘不染。
楚幽眼眶一热,眸中水意晶然。他猝然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眸,掩住了一汪清水。
“认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怕你休息不好,我就让人仿照着你老家的房子建了一所。屋里的家具物什,都是从你老家的屋里搬来的。日后若是想家了,就来这里坐一坐。”
南宫琉璃低缓的声音,打碎了屋里沉寂的悲伤。
楚幽缓缓地静下心来,望向她:“谢谢。”
庭院里的栀子花正在盛开,淡淡的星光透过晶莹娇嫩的花瓣斜斜映照在微湿的青石台上。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落在静静相对伫立在黑暗中的两人。
夜风染着凉意吹过他们之间,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起。
楚幽是安静的,安静得恍若不存在。他常常可以几天不说一句话,就自己一个人呆着。放学途中,他微侧着头,习惯性地望着车窗外。此时,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人潮汹涌,霓虹灯次第亮起。
喧嚣的繁华仿佛与他无关,匆匆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却不曾留下任何痕迹。而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
一抹白色的花颜,浮光掠影般,自楚幽眼底流过。他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停车。”楚幽忽然坐直了身子,开口道。
司机应声而停。
楚幽下车,后退了几步。
花无缺。
是否真的可以月长圆?花无缺?
楚幽走进这间名为花无缺的花店。一大束洁白玲珑的花朵,层层叠叠映入他的眼中。清冷的浓香,淡溢而出。
思绪在恍惚之间回到了老家那小小的庭院里。庭院的一角,一株开满了白色花朵的栀子花树。黄昏时分,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母亲总是喜欢坐在这棵树下,依旧不曾停歇的缝缝补补。鼻端,是绵绵不绝的花香。书桌旁,放着母亲为他准备的热气腾腾的宵夜。而不经意间举首,是满天的夕阳下,端坐在花树下温柔娴静的母亲,在她的鬓边,插着一朵碗口大的栀子花。
楚幽的眼中荡着薄薄的水光,原来,幸福曾经如此简单,一朵花开,便可。
“小姐,请给我包一束栀子花。”
楚幽话音未落,就听耳边传来轻轻一声惊叹声。他一径的无动于衷,从小到大,这样的惊叹声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人行动力之快。伴随着那声惊叹,一张狂妄邪魅的脸孔映入楚幽的眼中。棱角分明的脸上,细长的眉峰斜飞入鬓,桃花眼眸闪着璀璨的光芒,周身笼罩着尊贵的气息。
楚幽被他惊人的行动力,惊得呆住。
凤邪走进花店的刹那,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凤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真有这样美的人,美得不似真人。
凤邪不知今夕何夕,做梦般地叹息:“你是谁?”
凤邪不知自己是在梦中?抑或在现实中?
而他,是人?是仙?
楚幽来不及回答,冷非已经横挡在他们之间,将楚幽遮在了身后:“凤少,您好。这位是楚少,是我们八小姐的朋友。楚少性子喜静,不喜人打扰,还望凤少见谅。”
“你出现在他的身边,我当然相信他是八小姐很重要的人。”凤邪俊美而邪魅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不羁的浅笑,“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认识他一下,做个朋友而已。”
冷非依旧挺立在楚幽的面前,没有退开的意思。
凤邪玩味地笑了:“只是认识一下,也不可以吗?”
冷非微微颔首:“凤少,抱歉。”
楚幽事不关己般,给花店的店员付了钱,这才回转过身。他眼神示意冷非退下,冷非微微退让到了楚幽的身侧。楚幽简单道:“我是楚幽,我是男的。”
他会有此一说,是因为经常会有人弄错了他的性别,他很无奈,亦很无语。
凤邪含笑的凤眼定定地落在楚幽的瞳孔深处,伸出手:“我是凤邪。”
楚幽无动于衷地漠视了他伸出的手,言不由衷道:“幸会。”
“幸会。”凤邪并不介意地收回了手,笑意晕满了眼底,“就此别过,我们改日再聚。”
凤邪倒是说走就走,不再缠绕。
只是,望着他含笑的眼,楚幽的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寒意。
回去的路上,冷非欲言又止,终是轻声道:“楚少要小心凤邪,凤家势大,旗下洪帮,风头仅在青帮之下,甚至有隐隐与青帮相抗衡之力。平日,对于洪帮,八小姐也是能避其锋芒,便不与之针锋相对。而那凤邪,就是一个疯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最为可怕的是,他是一个理智的疯狗。”
南宫琉璃认识的人,楚幽无意与他们中的任何人做朋友。
犹豫片刻,冷非又道:“而且,他男女通吃。”
楚幽这才觉得有点头痛起来。
在春末夏初的暖风里,漫天飘舞着梧桐树上扬起的黄色的飞花,满满扬扬,像天上下起了一场奇异的雪。
楚幽捧着花束伫立在花店的门口,微微仰首。漫天飞花,尚知归处,而他,何处是归处?
冷非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只觉这道背影,说不出的寂寞。冷非的心里,忽然一窒。
琉璃推开画室的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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