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心呢。”琉璃柔声的有几分调侃道,“《礼记》中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我瞧着,你倒有几分天下为公的胸襟呢。”
楚幽有些羞赧道:“我怎么敢与天下为公的胸襟相提并论,我没有想过那么多,那么远,我只盼着,我身边的人,都过得好。”
琉璃低声道:“我知道。”
此时此刻,夜静,月清。云疏,星朗。琉璃想起了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长生殿山盟海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夜色很安静,而且,很——温暖。
那夜,南宫琉璃书房的灯光,亮至很晚。她坐在书桌边,怔怔地出神。冰雪般的瞳眸中,隐隐闪烁着类于傻笑的笑意。
小刀经历过太多的刀光剑影,却是第一回这样坐在安静的课堂里,学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的眸中,少了几分冷静和肃然,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和好奇。认真与喜悦的光芒,闪耀在其间。
冷非自窗口望进去,望着这样的小刀,胸口忽的软软的一酸,眼中竟不觉湿润。
这个时间,正是楚幽上课的时间,南宫琉璃出现在了杜啸的房门外。
看见是她,杜啸笑道:“我知道即使我不让楚小子和凌风告诉你,你也一定会找到我这里来。”
“不知道他每天下午都和谁在一起一个时辰,我怎么能够安心?”南宫琉璃有几分嗔怪之意道,“若是早知道他和师父您老人家在一起,我还会操这份心吗?师父你又何必如此神神秘秘令人起疑?”
杜啸大有深意道:“丫头,楚小子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他会照顾好自己。所谓物极必反,事极则变。”
“如今青帮与洪帮积怨已深,各式暗算令人防不胜防,还是小心点好。况且,楚幽只是一介普通人,半点防身功夫也不懂得。师父,我正想问一下,楚幽的飞刀学得怎样了?”琉璃在杜啸的面前,竟不觉多了一分小女儿态,她自行去烧水泡茶,“师父,徒儿知道你老人家喜欢喝茶,我特意给您带了好茶来。”
杜啸笑道:“你这丫头,我还不晓得你那点鬼心思?你不就是想要我将那点家底都传给楚小子吗?”
南宫琉璃有些赧然道:“那也得他有那份灵气才行,我才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杜啸笑呵呵道:“放心吧,丫头,楚小子很合我的心意。此子心地纯良,性情却颇为执拗,有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最重要的是,楚小子学习这套淬雪刀法颇有灵性,比之当日你二哥与你,可是强得多了。”
昔日,南宫琰与南宫琉璃都曾拜在杜啸门下。只是,他们兄妹二人对此一道都不是太感兴趣,皆都转学了短刀,并与西洋拳术相结合,创出了一套适于近身搏斗的刀法。
杜啸沉吟道:“丫头,暂时还是不要让楚小子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免得他还以为这是你我之间串通一气的。”
“我明白。”琉璃知道,楚幽的潜意识里,对于她所为他安排的一切,都有一种厌恶心理,即使是为他好,他也觉得是一种强迫。
饶是南宫琉璃心比比干多一窃,也只能无奈苦笑。
夜深时,冷非例行的四下里巡视了一遍以后,对正要上床休息的楚幽道:“楚少,谢谢你。”
楚幽一怔之后,明白过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要谢的人是南宫琉璃。”
冷非明白,楚幽刻意表现得无关紧要,只是不愿增添他心中的负担:“那也要楚少有心。”
“我早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楚幽道,“而且有小刀和我做伴,我也很开心。”
冷非关上房门出来,只见画室的灯光依然明亮。
如今的画室,楚幽已经与小刀共用。
楚幽说得简单随意,他说一则小刀可以贴身保护他,也可以安心画画,二则画室足够大,足够两人使用,无需再多备一间。
冷非明白,楚幽此举,有可能改变小刀的一生。
小刀画得专心入神,他来到小刀的身后,小刀都未曾察觉。小刀真的改变了很多,以前,他从不会允许别人靠近他如此之近,而一无所觉。
此时,小刀握惯了长刀短刀、各式枪械的灵活手指,正握着画笔,在画纸上生涩地描绘着,童年时他的记忆中,家乡的一山一水。
冷非失笑,真的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吗?小刀似乎与楚幽一样,偏爱山水画。
他的笑声,惊动了小刀。小刀回首,欢喜地唤了一声:“哥。”
不知多少年,冷非不曾见过小刀这般单纯喜悦的笑容,他心疼地叮嘱:“别太累了,早点睡吧。”
“我不累。”小刀的眼中,丝毫疲倦也无。
“凡事慢慢来,明日还要上课。”冷非又叮嘱一句,便离开了画室,不再打扰他。
望着画室里自门缝中溢出的灯光,冷非的心,如许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