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子里缄默不语。那少年兀自低着脑袋,似是觉得自愧形惭。
少年本也生得不赖,眉清目秀的,像是个干净书生,可他生来就注定不应该干净。
他有一双非常怪异的血红色眼睛。虽时常眯着,只用桃花眼角的钩子牵着人心痒痒,但那股子阴沉的味道总抹不去。平时瞧不见,只是一到睁眼时就叫人害怕到绝望,一睁眼就要杀人。
少年是个杀手,纯净山庄出来的杀手。臭名昭著的地方,臭名昭著的杀手。
在邓瑶面前,他这样的垃圾,也的确惭愧得要将头低到土里去。
“你身上是伤,重的很。”
似乎能听见少年的心声,邓瑶有些不忍,说道:“你先别走。我能闻得见,你身上的药是烈药,后劲大,对身子不好。留下来,这里是云梦泽,有整个江湖最好的医生,沧澜馆是整个江湖最好的医馆……就是,钱贵了些。”
“我不合适。”
少年摇了摇头,终是迈开了脚步,「噗噗噗」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少年越离越远。
邓瑶听了会儿便挪回了心思,不再去管。各自有各自的命,这就是江湖。
邓瑶并不会强迫谁做什么,既然遇见就要去理会,既然得不到搭理那就要放手。邓瑶是个医生,但是并不会对患者死缠烂打,她拎得清,就和一笑百媚生时,花圃里仰头开放的牡丹似的拎得清。
又过了会儿,少年走远了,师姐仍在云梦泽那边接待伤客,云痴还是不知所踪。没人读书与自己听,没人折花与自己闻,邓瑶闲着无趣,就默背起一卷诗文来。
才背到「在河之洲」处就被从天而落的某个粗鲁青年给打断了,那是个不解风情的墨衣道人。行为不好看,说话也不好听,他就一点也不被邓瑶的美貌所动,直直道:“姑娘,前面那刺客哪去了?还请告知,在下正在追他。”
“你中了毒,追什么追?性命重要,留在这里更好。”
“性命重要,但我命硬,还是追那刺客要紧。”
“你说命硬便是命硬?哪里来的粗糙汉子,连姓甚名谁都没告诉,就忙匆匆的问人事情?”
“呃……一时疏忽,在下、在下武当派三代弟子青桐。前面那人、那人是纯净山庄出来的刺客,手染鲜血无数。姑娘是云梦泽的弟子,自当医世救人,与此等邪害不自两立。”
结巴个什么?
邓瑶吃趣,「嘤」了声道:“说那么多大道理,你还真是武当派的牛鼻子。”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青桐摇了摇脑袋,有些撑不住了:“我以前去华山要账的时候,也……也听那雨池池说、说过类似的话来着……不对,姑娘,我是来追人的,不是闲聊的。”
心里面念了三遍太清玉清,真气强行走了经脉三圈,青桐又有力气了:“那人很危险。来的路上抢了墨渊3000两黄金,那可是江北名客长生剑墨渊,连他也敢抢,还真是要命的很。”
“你说再多也无用。清绝草、丁寻花、九色叶、明玉砂,你身上中的毒药都很棘手。果然,你应该已经看不见了,成了瞎子吧?”
难怪不为所动了,青桐的眼睛这是真瞎了,全靠真气吊着,哪里知道邓瑶的祸害倾国?
邓瑶摆摆手,也不介意,挥出一蓬白色的粉末:“既然如此,睡去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清风吹过,并没有传出身子落地的声音。
邓瑶微滞,而后察觉到了那归墟于近乎静止的呼吸声,又苦笑道:“还真是武当派的牛鼻子,死脾气转不过来。师姐啊师姐啊,你的命可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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