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是,可我们也……”魏宁海说到这停了下来,朝周围的守城士兵们担忧地看了一眼。
“不要害怕,有本指挥给你撑腰呢,有什么说什么。”刘练臣见状,出言安抚。
“秉指挥使,恕小人直言,宁海卫的官兵多年间疏于战阵,各个千户百户克扣粮饷虚报丁额的情况极为普遍,眼下宁海卫也无战力可言。虽然贼人不能进城,我军亦不能出城。”魏宁海豁了出去,他向刘练臣叩拜下去,大声诉说。
“黄毛小子好大的胆,竟敢在指挥使面前胡言乱语,败我军的名声!”方才那百户大喝一声,冲到魏宁海面前,拎着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好了好了。”刘练臣看着百户的行为,既不高兴也不生气。他的声音中满是疲倦与后悔,魏宁海的一番话像是抽走了他的一些力气。
“说两句实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刘练臣走到百户身边,轻轻拨开了他拽着魏宁海的手。
“小家伙,你继续说。”刘练臣理了理魏宁海的衣领。
“牟平城中虽然有几座粮仓,但已失修多年,经年的雨水冲泡让其中的大部分粮食腐坏,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不知道能够够全城军民吃多久,但好在城下的乱民遭遇洪水,携带的粮食必然也不多,说不定比我军粮尽的更早。”魏宁海道。
“换句话说,这是比谁的粮食多了?”
“正是,乱军粮尽,必然急于攻城。而他们缺少攻城的兵器,冒然攻城必定死伤惨重,我军以逸待劳,击退贼人的进攻后出城追击,必然能将其彻底击败。”魏宁海直直地看着刘练臣的眼睛,“到那时,指挥使将成就不世之功。”
刘练臣怔了一下,他看到魏宁海漆黑的眸子中闪着光,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
“什么不世之功,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不过你很好啊,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实在是不错。”刘练臣回过神来,讪笑几声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又拍了拍魏宁海的肩。
“多谢指挥使夸奖。”魏宁海赶紧抱拳躬身。
“这孩子现在是什么身份?”刘练臣转头看向那退在一旁的百户,出言问道。
“还只是个普通的军人。”百户抱拳回答。
“屈才了。”刘练臣摇了摇头,“先给他个总旗干干吧,打退了这波乱民再升。”
“指挥使仁德!”百户闻言大声地喊。即使刚遭到冷遇,能奉承的他还是要奉承。
“指挥使仁德!”近千守城士兵也随之一同呼喊。
“小兄弟。”刘练臣又看向魏宁海,“以后百户千户不在时,你就统领这城门。遇事直接和我奏报,我以后也会不经上级军官直接给你指令,知道了么?”
宁海卫中派系林立,刘练臣也不是很相信下面的各级军官,此刻他刚好能趁机在镇海门安插一个眼线。
“必为指挥使效死。”魏宁海再次跪倒。
“什么死不死的,要活着,为我效活。”刘练臣看着魏宁海,微微一笑。
——————————————
深夜,魏宁海睁着眼睛,看着星空。
这一天无事发生,城外乱民果然如他所料没敢攻城。神经紧绷了一天,守城的千户百户都回到了自宅中,抱着妻妾沉沉睡去。按照刘练臣所说的,这镇海门此刻由魏宁海管辖。
“小海,真有你的,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哥哥!”一名老兵躺在魏宁海身边,打了个酒嗝,轻声说着梦话。
他的突然高升惊动了整个镇海门的守军,虽然城下满是乱民,还是有不少和他相熟的军人带着珍藏的老酒来和他碰杯。魏宁海以要务在身为由婉拒了这些人的敬酒,但老兵油子们也只是找个由头喝酒而已,到最后来祝贺魏宁海升迁的人都醉得瘫倒,他本人却依然神志清醒。
“升迁了,以后就能少跪几个人吧。”魏宁海看着天空,低声呢喃。
几颗星星闪烁,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击败乱民,就能继续升迁,我们这次要当敌人了。”魏宁海又自言自语。
“什么敌人,没有敌人,都是假的。人啊都该坐在一起喝酒,打什么打。”身旁那醉酒的老兵听到了魏宁海的呢喃,挥舞起双手,胡乱地说。
“老哥,你说我们这种低贱的人,生来就该给别人下跪么?”魏宁海对着那醉倒的人说,也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什么跪,都是爹生妈养的,凭啥给人跪。”那老兵嘴里依旧含混不清。
魏宁海没有继续说话,风吹动了城头的军旗,响起了单调的猎猎之声。
“妈的!”良久后,魏宁海忽地跳起。
“不跪!”魏宁海恶狠狠地说了一声,转身向城下奔去。
“刘指挥使急令,开城门!刘指挥使急令,开城门!”魏宁海边跑边喊。
魏宁海的声音惊醒了几个守城的老卒,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魏小哥啊,这是怎么了?”一名老卒看着魏宁海,认出他就是下午刚升了官的小年轻。
“指挥使刚刚的命令,打开城门。”魏宁海的声音坚定。
“这……”几名老卒对视了一番。
“指挥使下午说会直接传令给我,你们都忘了?”魏宁海的声音难得的威严,“指挥使要趁夜袭营,速开城门!”
“可……”几个老卒都记起了下午刘练臣的话,但还是有些犹豫。
“什么可不可,指挥使的大军片刻就到,延误了战机你们都要掉脑袋!”魏宁海模仿着平时常能听到的那千户百户训话的语气,向老卒们怒斥。
“是是是,但下回啊还是要正式的书面命令才好啊……”被魏宁海这一番威胁,老卒们不情愿地开始推动门闩。
哗啦一声,镇海门的大门开了。